张历云以为他掌管着饲料厂，从身份认同上，能与卓青远更近些。

卓青远三言两语一席话，就让张历云领悟到自己与卓青远之间的距离感。

非但未近，而且更远了。

卓青远回来，一直忙于视察各个项目和产业基地，所到之地，或褒奖，或赞同。唯独在饲料厂，批评不足，揭其短板。

在金玉梅出事之前，张历云是人人羡慕的董事长妹婿。而现在，张历云感觉到一股子寒意刺骨，颇有些人走茶凉的味道。

重新回到办公室，卓青远已是元气满满。经过一个星期的走访探查，在他撒手的六七个月中，公司非但没有乱，而且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与山区的生活不同，在马家坡，他是不务正业的卓老师。在林阳，他是事业有成的卓总。

命运多舛的一年，总算要结束，青远牧业的年终发展结会，在总公司的会议室如期举行。

能够列席会议的，都是各个分公司的主要负责人。

两个屠宰厂，三个养殖基地，外加一个饲料厂，一个食品终端品牌管理公司，还有一个生猪贸易公司。

姜庭波和乔玲所代表的养殖基地，暂时只是个代表。

当卓青远出现在公司，每个人见面都主动称他一声卓总。

姜庭波和乔玲第一次见到如此周正的卓青远。

那个曾经与他们一起睡床板，一起挖山菜，一起割猪草，一个不修边幅，吊儿郎当的卓老师，此时摇身一变成了人人敬畏的卓总。

这种身份差异，让姜庭波和乔玲一时难以适应。

在此之前，卓青远和员工们并没有明显的身份差，自从金玉梅出事以后，所有人都自觉地对他产生了敬畏之心。

会议由公司总经理秦雪主持，每个分公司负责人分别阐述工作总结，会议一直持续两个多小时。

半年多以来，卓青远一直未插手过工作，即使临时抱佛脚考察一圈，也难能对各公司的运营情况做到充分了解地。是以乔玲到林阳多天，他也忙着补功课，未曾与她见过面。

卓青远的目标很明确，三年之内以，公司将以中原地区为依托，将养猪产业推向全国。再在全国选址，建立各大养殖产业园。并以产业园为基础，构建以肉食品屠宰和深加工、品牌终端销售、以及饲料生产，最终实现业务国内全域覆盖。

卓青远慷慨激昂的陈词，激励着在坐的每一个人，大家都像被打了鸡血似的，群情激动。

散会时，卓青远点名让姜庭波和乔玲留一下。他们作为一个新人，又是重点项目的主管领导，卓青远需要特别关照一下。

会议室里突然冷清下来，乔玲和姜庭波一时还未适应状态，原本不笑不说话的乔玲，说起话来也变得谨慎起来。

“你突然变这样，我们有点不太习惯。”

“哪有不一样了？说实话，我一直都很随意，只不过今天是年终总结会，仅仅是穿得正式一点而已。”

“有距离感。”

“有距离感就对了，我不能让所有人都对我有非分之想。我可不是什么圣人，经不起诱惑。我的未婚妻刚走半年，我不能对不起她。”

乔玲终于放松些状态，这才是他们认识的卓青远。这也是卓青远的高明之处，严厉时，人人望而俱之。放松时，言语无忌，胡说八道。

“我还是习惯你这种不正经的样子，你若正经起来，太过圣主。”

“我也就跟你们在一起时才这样，你可别替我扬名，要不然我这么多年树立起来的形象，毁于你手。”

玩笑归玩笑，乔玲还是挺佩服卓青远的。

像他这种身份，能只身骑着摩托车深入山区，无声无息地待上半年，不管是出于何种目地，这种行为和毅力足以让她敬佩。

金玉梅该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值得卓青远如此一往情深。

“我问一句，那个秦总是你什么人？她向我们打听小雨的身世？你没告诉她？”

“她是我们公司总经理。在我们公司，全公司都听我的，但我得听她的。”

“那你为什么没把小雨的身世告诉她？”

“我没告诉任何人！”

乔玲和姜庭波对望一眼，这又是卓青远给他们始料未及的成熟印象。

“那我们能不能说？”姜庭波继续问。

“能，也只有你们能说。除她以外，别跟任何人说。马家坡的事，适可而止。”

乔玲心里又是为之一惊，卓青远粗犷的外表下，却藏着一颗细腻的心。小雨能够认识他，该是老天爷对她的弥补。

“插句题外话，我们能去祭拜下你妻子吗？”

“不行！”卓青远断然拒绝。

“为什么？”

“逝者如斯夫，生者长已矣。她生前是个文静恬淡的人，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

“果然环境影响人，你一回来，整个人都变了。说话的味道，也变得细腻了，文绉绉的。”

“要不你也到我们公司来吧，刚好和姜庭波搭档，把西南产业园盘起来。然后以产业园为依托，扶持一下当地的配套产业，带动就业，以实际行动改善一下当地的贫困现状。这远比你支教，效果要更直接。”

“呵呵，你是老板，那是你的理想。我的能力有限，我还是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是我，特立独行的独一份。”

乔玲再次婉拒，卓青远也不再强求。

会议结束之后，卓青远又去建筑公司那边转一圈。他刚到公司，彭玉玲就前后脚地从楼下追到楼上。

彭玉玲早就听说卓青远回来，只是碍于情面，她不太好意思直接去高家湾看他。

郝书莉的无故失踪和离职让她心生愧疚，郝书莉有没有向孙宏坤告密？是否是她通报卓青远当天的动向，现在已经不得而知，更无法考证。

彭玉玲一见面，就开始探听小雨的情况，并表示自己想见一见。拿孩子切入话题，或许更容易些。

但卓青远说孩子已经交给秦姨看管。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拉开自己与彭玉玲的距离。

在金玉梅的这件事情上，或许彭玉玲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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