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戚颜和张陆让都会到学校的阅览室做完作业再回家，这天也一样。

  “让让，我衣服上有根线头，你能帮我弄掉吗？”

  戚颜把左手伸过去。

  阅览室的空调比较凉，戚颜包里会时常备着一件薄外套。

  外套的袖子上有一根露头的线头，张陆让手边没有工具，伸手想试试能不能拔掉。

  手指刚抓住线头，戚颜的手就往后缩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被线头从戚颜的衣袖里带了出来。

  张陆让看了戚颜一眼，继续往外拽。

  线头大概有十厘米长，剩下连接着的，是一串粘在线头上的小零食。

  “Surprise~！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张陆让微微弯了唇角，被戚颜哄笑。

  “哪儿有人送别人零食都是送自己喜欢吃的。”

  “我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零食，你没告诉过我，我总不能提前问你吧，那惊喜不就没了，所以，就只能先用我自己喜欢吃的代替咯~一会儿带你去超市，喜欢吃什么任你挑！”

  “好，谢谢戚老板。”

  两人坐在两对面，戚颜站起身，弯腰，伸手过去摸了摸张陆让的头。

  “可算是笑了。早知道你这么好哄，我就早点儿用这一招了。让让，如果你愿意，我会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张陆让的笑容掩去，又开始沉默。

  前几天，他妈妈给他找来了弟弟张陆礼曾经参加英语竞赛时的补课老师，说是要给他好好补习一下英语。

  张陆让拒绝了。

  拒绝的理由是，他有自己的补习老师。

  当时他妈妈追问他是谁时，他说了戚颜的名字。

  如果说张陆礼是外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那么戚颜也是。

  所以，当他妈妈听到戚颜的名字，便没有再强制要给他安排补习老师，而是问了他一些关于戚颜的事。

  张陆让没有心思敷衍妈妈，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等林茂回到家，林茂替他打发了妈妈。

  林茂问他，是不是真的找了戚颜给他补习，他如实说，没有。

  林茂没有怪他，只是跟他说，戚颜给同学补习的效果不错，让他可以问问戚颜有没有空给他进行课外补习。

  可张陆让打心底觉得，他学不好的，无论谁来补习都一样。

  学不好就是学不好。

  他的自卑，深到了骨子里。

  他挣扎过，最终还是认了命。

  拿戚颜当了一次挡箭牌，张陆让心里很愧疚。

  可能是林茂跟戚颜说了什么，所以戚颜才会跟他说这些吧。

  “对不起，不知道我舅舅是怎么跟你说的，我回去会跟他说清楚，我不需要补习。”

  “为什么要道歉？林茂叔叔确实找过我，但我在等你开口。你想不想补习是你的事，愿不愿意补习是我的事，你没有问过我，我也没有答应或者拒绝。我只是以朋友的名义关心你，你不用急着推开我。”

  张陆让意识到，是他误解了戚颜的意思。

  “抱歉。”

  “让让，我刚刚说了什么？”

  “月考，我英语考砸了，我妈要给我找补习老师。”

  张陆让垂着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戚颜静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我跟她说，我已经找了你当我的补习老师，你成绩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英语常常满分，只要提了你的名字，我妈就不会再提给我找补习老师的事。

  没经过你的允许，私自用了你的名义，对不起。”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而道歉。

  戚颜暗暗叹息。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谢谢。”

  张陆让的情绪还是不太好。

  “英语卷子拿出来，我教你。”

  戚颜把椅子搬到张陆让旁边。

  “没用的。”张陆让拒绝。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有没有用？”

  戚颜看不惯他这窝囊的样子。

  “不会的题目我问过老师了，不会的还是不会，学不进去就是学不进去，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戚颜看到了张陆让的不甘心。

  他并没有完全认命，还会试图挣扎，只是，到头来也不过是无用功，所以，他甘愿沉溺，放弃。

  “试卷，拿出来。”

  戚颜不跟他废话。

  说再多鸡汤，不如教会他失分的题目。

  张陆让无视戚颜的话，提笔继续做题。

  “让让，你也不想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用强硬手段吧。”

  张陆让拿着笔的手顿了顿，沉默，过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张英语试卷。

  戚颜一向说到做到，他毫不怀疑。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张陆让抿唇，不语。

  戚颜大概看了一下张陆让失分的题目。

  “还行，比我想象中要好，比你考得更烂的我都教过，现在考一百多分。”

  对戚颜来说，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

  只要用对了方法，蠢材都能变天才。

  也就是张陆让，要换做别人，爱自甘堕落就自甘堕落去，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什么时候追着要给人辅导过。

  怕也就张陆让能让她破这个先例了。

  算了，就当看在林茂的面子上。

  戚颜拿来草稿本，直接从大题开始讲解。

  张陆让没说话，却听得认真。

  戚颜给他讲完解题思路，用类似句式提问，考他。

  答不上来就再教，换一种方法。

  直到张陆让听明白为止。

  “看，也没有很难嘛，你这不是会了吗。”

  阅览室要关门了，两人收拾东西回家。

  今早戚颜又起迟了，跟张陆让一起骑自行车上学的。

  路上，张陆让推着自行车，戚颜继续给张陆让讲解其他题目。

  很神奇，老师讲解了好几遍张陆让都没能明白的题目，戚颜几句话张陆让就听懂了。

  他也没听出来戚颜讲的和老师讲的有什么不一样。

  戚颜语气得意：“怎么样，戚老师是不是更厉害？”

  张陆让低低地“嗯”了一声。

  戚颜摊出一只手，“学费。”

  “多少钱？”

  张陆让说着就要拿钱包来。

  戚颜拍了他一下。

  “谁说要钱了。”

  张陆让看着她，问：“那要什么？”

  “我想要——听你喊一声姐姐。”

  戚颜双手环抱在胸前，眼里闪过狡黠。

  张陆让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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