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初从伯爵离开，并没有回家，而是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教授，我们去哪里？”司机在驾驶座上问。

  “去实验室。”

  “好。”

  司机调转方向，将车驶向了新区的方向。

  盛泽生物科技的总部在E市新区的科技园，H大医学院和盛泽生物联合设立的实验室也在新区科技园。

  一路上，司机都在和李尧初搭话。

  “李教授，您今天怎么想着去伯爵了？”

  李尧初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想到触碰到她指尖的那一刹，心脏像是被细细的铁链绞着，每跳动一下，都像是生与死的极致纠缠，窒息如水淹。

  “去见个朋友。”他说。

  “您还有朋友在伯爵工作呀？”司机笑着说，“我还以为您的朋友都是和您一样搞研究的呢。”

  “很多年之前认识的。”

  “原来是这样。”

  到了新区科技园以后，李尧初和司机道了别，然后回了实验室。

  实验室是H大医学院制药学专业和盛泽生物科技联合开设的，目前正在研发的是一种治疗心脏疾病的特效药，李尧初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手下有数名博士生和盛泽旗下药厂的研究人员。

  这个点实验大楼已经没有人了，只有保安室的灯还在亮着。

  李尧初用电子卡刷开了门禁，走进了实验楼的大厅，来到了电梯间。

  电梯在五楼停着。

  李尧初按下了上楼键，电梯上的红色箭头开始向下。

  不多时，电梯门开了，他走了进去，按下数字五，而后便疲惫地倚在了电梯壁上。

  看着电梯快速上升的楼层数，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些年少时期的过往，闪现着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分开的六年里，每一个日升日落的轮回，思念一直如鬼魅一样纠缠着他。

  他忘不掉她的声音，忘不掉她娇俏撒娇的模样，忘不掉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更忘不掉她一遍一遍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可今天，在路灯下看见林玺坤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现在已经不配再站在她的身边，也不配再去爱她了……

  到五楼以后，李尧初去了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脚上棕色的牛津皮鞋被擦得锃亮，而在他黑色西装的口袋里，别着一只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

  “父亲。”李尧初唤了男人一声。

  李盛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低头理了理西服上的褶皱，问道:“你去找她了？”

  “嗯。”

  “下次别再有了。”

  李尧初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我知道了。”

  李盛泽看着面前的青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放不下，一直还惦记着她，可是孩子，你要知道，已经回不去了。”

  “从你二十岁那年，亲手替我造出那三百公斤甲基苯丙胺的时候，你就不能再和她有任何联系了。”

  “你的手已经沾满了罪恶，不去联系她，是在保护她。”

  李尧初低头，再次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这只手修长骨感，苍白没有血色，是罪恶的源泉，也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他紧紧地攥住了这只手，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良久，他艰难地开口：“我明白，父亲。”

  “你明白就好，那个甲基苯丙胺提纯的方法，那边说很不错，问问能不能把转化率再提高提高？”

  “我尽量。”

  “好。”李盛泽又道：“那边要一批新研究的双氧乙基苯丙胺，他们的人已经在长林县找好了地址，到时候你过去指导指导。”

  “好。”

  “不用待太久，成功造出第一批就回来。”

  “好。”

  ——

  第二天，蒋眉儿一大早就醒了过来，但是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果然还是林玺坤留下的微信消息，提醒她吃饭。

  看着那行黑色的小字，她的心头变得又闷又堵。

  静默了许久，她才缓缓收起了手机，按部就班地收拾自己，吃饭，然后出门。

  她刚到门口，碰见了上楼的萧旭川。

  “干什么？林玺坤不在家。”蒋眉儿道。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

  “裴远，你还记得吧？”萧旭川道。

  “废话，这才几天，我能把他忘了？”

  萧旭川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冲？林玺坤惹你了？”

  蒋眉儿不耐烦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有话赶紧说吧，我还赶着去做美甲。”

  “裴远被释放了，你能不能让他继续回伯爵工作？”

  “释放？”蒋眉儿道：“不是十五天？贺子龙都还没有出来，他怎么出来了？”

  萧旭川道：“他同意联系高平，戴罪立功，所以提前释放了。”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贺子龙也出来了。”

  “凭什么？”蒋眉儿瞪着眼睛，“贺子龙他凭什么出来？他还没到十五天呢，你们是不是徇私枉法？”

  萧旭川压低声音道：“他家里跑了关系，拘留所那边就把人放了，只不过只是人出来了，明面上还是在里面。”

  蒋眉儿抱着双臂，满脸讥讽地“啧”了一声。

  萧旭川道：“别提贺子龙了，裴远那个，你能不能让他继续回去工作？”

  “凭什么？”

  “案件调查需要，他需要以在酒里放毒品为借口向高平购买新型毒品。”萧旭川解释说：“高平对你还有戒备，但是对他比较松懈，所以我们打算再开一条口子。”

  “那行。”蒋眉儿答应了他，又道：“别影响我做生意。”

  “那指定不会。”

  两人正说话间，蒋眉儿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黄王八”。

  萧旭川盯着那个备注，考虑了一番这个黄王八会是谁的可能性，直到蒋眉儿当着他的面接通以后，他才知道了是谁。

  “黄队长找我有啥事？”

  “蒋老板今天中午有没有时间？”

  “怎么了？”蒋眉儿问道。

  “是这样，就是我听说，蒋老板和贺公子有点过节，这不贺公子前段时间有事不在家，今天刚回来，让我组个局，大家坐在一起把话说开了，也不知道蒋老板有没有空？”

  蒋眉儿想了想，说道：“有空。”

  “行，那一会儿来溢香园吧。”

  “好。”

  挂了电话，萧旭川问道：“你这怎么还要去？”

  蒋眉儿语气不善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不是，林玺坤怎么惹了你了，你今天是真冲。”

  “我惹他了不行吗？”

  “你惹他了，你自己还这么冲？这不是更没道理？”

  “我乐意。”蒋眉儿嫌弃道：“跟你说也说不通。”

  萧旭川放弃了跟这个女人讲道理，说道：“郑局让我给你找住处，我找到了，你尽快搬过去吧。”

  这时，他拿出了一张电话卡，又道:“以后你用这个卡联系我们的人。”

  “行。”蒋眉儿把电话卡放到了包里。

  “还有，以后尽量不要公开和林玺坤来往了。”

  “怎么？谈恋爱也不允许？”

  “不是，你频繁和他来往的话，难免惹人怀疑。”

  “那你呢？是不是也不能频繁来往？”蒋眉儿问道。

  “对。”

  “好，那你现在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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