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乡和三合乡离得不远，白玉兰的娘家是白沙乡的高坪村，从县城到白沙的公路正好从村子中间穿过。两个人骑着车从县城出发，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到了。

  村里的孩子们老远就看到一辆红色摩托车驶进村子里，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口，一群孩子围了上来，村子里的人见得最多的就是拖拉机，偶尔也能见到吉普车，很多人还没有见过摩托车，见车子停下，一下子围了一群孩子过来。

  那户人家的女主人见车停在了自家门口，忙丢下手里的喂猪瓢，跑上前一看，感觉有些脸熟。

  白玉兰下了车，抱着孩子站在路边，见到这个中年妇女，笑着叫了声：“二柱婶子。”

  那个二柱婶子听到声音，一拍腿，叫道：“哎呀，是玉兰回来了，看你现在穿得漂漂亮亮的，像个城里人了，我都快不认识了。”

  白玉兰笑道：“二柱婶说笑了。”

  二柱婶拉过白玉兰，悄悄说道：“你是不是和那个不长进的宋学文离婚了，跟了个城里人？我早就和你妈说过，那个宋学文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跟着他要吃一辈子的苦，你看你现在换了一个男人，日子过得舒舒服服，还骑上了摩托车——对了，你这个男人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呢？”

  白玉兰脸色十分不好看，不知道说什么好，宋学文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走过来，接过话说道：“二柱婶，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宋学文。”

  二柱婶这才看清楚，眼前的真是宋学文，只是现在穿着打扮完全和以前两回事了，加上四五年没有来过，她早就已经淡忘了，想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哎呀，你看光顾着和你们说话，猪都还没有喂呢。”说完连忙跑开躲回屋去了。

  白玉兰对着宋学文苦笑了一下，说道：“二柱婶就是这种人，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心上。”

  宋学文对她说道：“我怎么会生气呢，人家说的也是实话，以前的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嘛。”

  白玉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对我们娘几个不是很好嘛。”

  “姑姑，真的是你回来了。”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光着一双脚，脸上满是泥土，看着白玉兰，胆怯地问道。

  白玉兰看着他，感觉有些熟悉，忙问道：“你是童童？”

  小男孩点了点头，白玉兰把他的脸捧在手里，说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姑姑都快不认识你了。”

  小男孩其实也不认识白玉兰了，只是听旁边的人说，他才知道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姑姑，上来认亲。

  “你爸妈呢？”白玉兰问。

  童童说道：“爸爸和妈妈还有爷爷去地里挑稻草去了，家里就是奶奶和小姑在，我去叫他们。”说完飞也似地跑着去了，一边跑，一边喊着：“奶奶，大姑姑回来了。”

  宋学文把车后的东西解下来，放在地上，把装衣服的袋子给白玉兰拿着，她背上还背着小满，一路颠簸，小满睡得正香。

  自己把装着肉和其它东西的两个袋子拿着，东西装太多，感觉有些吃力，还好童童跑着去没有几分钟，两位一老一少的女人就跟着童童又跑了回来。

  白玉兰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女人，连忙丢下手中的衣服，跑上前去抱着她，哭着喊道：“妈，我回来了。”

  白玉兰的母亲叫冯芬，见到几年没有见的女儿，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伤痕，反而还胖了些许，安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看着她背上背的孩子，说：“又有小宝宝了，叫什么名字？”

  “叫小满。”白玉兰回答道。

  她妹妹白玉娇忙把白玉兰放地上的东西拿在手里，对母亲说道：“妈，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哭什么，让人家笑话。”

  冯芬忙擦干眼泪，这时才看到不远处的宋学文，看到他们还骑着摩托车来的，担忧地问白玉兰道：“学文是不是打算赢了不少钱？都买车了。”

  白玉兰笑道：“妈，学文现在已经改了，不再赌钱了，这摩托车是他开店赚钱买的。”

  “开店？”冯芬有些疑惑。

  “是的，他在县城和朋友合伙开了个餐馆，可赚钱了。”

  冯芬说道：“会不会被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白玉兰笑了起来：“妈，现在都已经改革开放了，国家鼓励农民开店，再也不会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了。”

  冯芬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从来没有读过书，就连“割资本主义的尾巴”这句话，也是在大队的批斗会上听说的，只是她也奇怪，这几年再也没有开过这种大会了。

  白玉娇说道：“妈，大姐和姐夫这么远来，肯定累了我们先回家再说吧。”

  冯芬连连点头，就去帮宋学文拿东西，白玉兰忙说道：“妈，那些东西太重了，让我来吧。”

  “玉娇，你去帮你姐夫拿。”说着从白玉娇手里拿过包袱，拉着白玉兰就往家里走。

  白玉兰说道：“妈，我去帮玉娇。”她知道那袋子里全是肉，玉娇一个人肯定拿不动。

  姐妹俩合力抬着一个袋子，宋学文自己扛着一个袋子，到了岳父家里，把东西放下，白玉兰便把包袱打开，拿出里面的衣服，给父亲母亲的，就交给了冯芬，又给白玉娇买了一条花裙子，还有两瓶雪花膏，白玉娇接过雪花膏，连连说谢谢，闻了闻：“好香呀。”

  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递给童童，童童害羞地接过：“谢谢姑姑姑父。”

  白玉兰对白玉娇说道：“几年没有见你了，快去试一下合不合身。”

  白玉娇回拿着裙子，褪去粗布衣，换上花裙子，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屋里出来，白玉兰夸道：“很合身呢，妹妹现在越来越漂亮了，穿上这身裙子，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漂亮。”

  童童正在门口吃着糖，看到爷爷回来，喊道：“爷爷，爷爷，大姑姑回来了。”

  白守礼把稻草重重地丢在地上，哼了一声，说道：“她还有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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