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常乐回去的时候，南旗没在，她径直进了房间，倒在床上。

  她晚饭一口没吃，因为根本没有半点食欲。别说吃饭，就是睁眼闭眼，眼前也都是实验室的景象。

  就像你分明跟同类一样，却把自己变成了不属于他们的类别。

  花常乐觉得，再这么干上几天，她的心可以跟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冷了……

  她也没躺很久，只是冷静了几秒，就接着起身。

  确认南旗没有回来之后，她到房间里，点开了微型通讯器。

  九：【“碧落”实验室位置确定，一、二楼布置确定】

  山：【我已到位】

  铁：【共计八人已到位】

  山：【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铁：【收到】

  九：【已】

  花常乐收起通讯。现在，潜入的他们十人已全部到位。

  其中，她和花岳峙是直接进入造神派据点。她潜入实验室内部，花岳峙则利用密器，取代一位据点守卫。

  铁朝取代一位造神派的非法“原料”供应商，联通内外。其余八人部分分散隐藏在岛上各处，部分游离外围，必要时方便与主岛基地联系。

  花常乐倒了杯水的功夫，南旗回来了，看见她将手里的盒饭给她：

  “听伊戈尔说，你没吃饭就回来了。”

  花常乐一怔，道了声谢谢。

  她深知，这句话，意味着伊戈尔和南旗都是监视她的耳目，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面上不动声色，接过盒饭。

  见她没有要拆开的意思，南旗道：“习惯就好了，趁热吃吧，明天还有工作。”

  花常乐现在是胃里饿，胸口恶心得发堵。

  但明天的任务肯定更重，她一下午中间还休息了一次，异能才没透支，确实消耗了很多体力，不吃东西明天精神和体力都跟不上。

  她便点点头。

  “还有个任务。”南旗道，“后天一早，黑王大人吩咐，你跟他一起去出任务。”

  花常乐一愣：“我跟大人吗？”

  南旗点头。

  花常乐嘴角压不住地扬了一下：“我知道了，谢谢大人。”

  南旗看出她的激动，嘱咐道：“大人讨厌不听话的属下，你到时候务必听从大人安排。”

  “明白。”

  有机会接近卡兹米尔，花常乐心情好得很真实。

  人心天然的冷漠使然，有好消息了，下午那些残忍带来的恶心消退不少，她抱着盒饭吃了几口。

  翌日，照例是几个房间的奔波。

  临近中午，出了个意外。

  原生1室，有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心脏骤停。

  花常乐进去去给其他人注射的时候，刚好看到，吓了一跳，立刻摁响了墙上的紧急通讯。

  “怎么？”那边有值班人员问。

  “有个小女……16号实验题心脏骤停……”

  她顿了下，观察了下情况快速道：“怀疑是实验体本身有心源性疾病……”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打断了：“又是16号，不是刚换没几天吗？知道了，等着。”

  通讯挂断，花常乐愣了下。

  什么叫“刚换没几天”？

  这时，女孩儿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反应，同在一个笼子的十二三岁的少年突然窜过去，听音、探脉、意识判断……年纪虽小，但看得出动作有底子。

  然而，一系列动作做完，少年的脸色却骤然灰暗。

  正在这时，几个实验室的人进来，不由分说拽开少年，把女孩儿抬走了。

  花常乐皱了下眉，追上去：“什么情况？”

  那些人停下了瞅她一眼，爱搭不理。

  花常乐脸色一冷：“卡兹米尔大人授命，要我跟随伊戈尔大人锻炼，这里的所有‘原料’我都有权过问。”

  “你们不说清楚就把人带走，伊戈尔大人怪罪下来，你们负得起责吗？”

  几个人对视一眼，抬人的几人离开，留下一个人解释道：

  “16号实验体是先天性心脏病患者。我们通过很长时间的研究，才选择了最适合她的心脏替换。”

  “两年以来，我们已经为她替换了两次最合适的心脏。但显然，还不够完美。”

  “这位不知名的朋友，我们是在拯救她的生命，请你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

  “我的时间都奉献给伟大的实验，你也赔偿不起。”

  花常乐很想翻个白眼：你得吧得吧说了这么多，就够浪费时间了行吗？

  那人转身就走，身后却响起一个沙哑的男声：

  “他撒谎！”

  花常乐转身，发现说话的，正是那个检查女孩儿情况的少年。

  少年正处在变声期的嗓子干哑，声音像是忍无可忍的哀鸣：“他、在、说、谎！”

  花常乐冷漠注视：“哪里说谎？”

  其他人害怕地离他很远。

  少年从跪坐立起身体，脏污的脸上一双尚有光彩的眼睛会说话：

  “她来的时候，是心脏有问题，但本来用不着换心脏的！”

  “她的身体承受不住手术！是那群畜生硬给她换上一颗不是人类的心脏，她才变得那么虚弱！”

  “她昏迷是因为他们为了观察异种心脏与人体的反应经常检查，造成过大负荷！”

  “她本来可以活到成年！是那群惨无人道的畜生让她不得善终！”

  他语速很快，到最后已然歇斯底里。

  花常乐眸光有轻微地闪动：

  “所以呢？”

  少年愣住，不可置信地盯着她：“所以？你不是新来的吗？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残忍吗？你不想救救她吗？”

  “为什么？”

  “你也是畜生吗！啊！那是人啊，人啊！一条活生生的命啊！她才九岁，还是个小孩子啊！”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救救她……”

  “不，你救救她吧！我求求你，别让她死，她承受不住第三次手术了……不能再死人了……”

  “求你、求求你……”

  少年哭得瘫软，俯下身去，是跪拜的姿态。

  花常乐身侧的手攥紧了衣角，语气依旧冷静：“求我，不如求神明保佑她。”

  “哪里有神明？！”

  少年嘶吼一声，双眼通红：

  “哪来的神明，什么狗屁神明，真的有神明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多猪狗不如的畜生！变态！疯子！”

  “这里就是地狱！！你听不到那么多、那么多无辜死去的亡灵在哀嚎吗？”

  “没有神明！神明听不到真正苦难的诉求！！”

  花常乐手指颤了下，骤然松开来：

  “有句话我不否认，神明，听不到真正苦难的诉求。”

  也许是将所有的气力都发泄出来，少年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地瘫坐在地，低声呜咽。

  那哭声在房间里回荡，花常乐有瞬间的错觉，觉得真的听到满屋的亡灵在哀嚎。

  这里，宛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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