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尔上前，走到那面分割隔左右的半米厚的金属墙壁前，摁下了一个部位。

  花常乐有一定夜视能力，看到他摁下的是一个六边形按钮。

  按钮按下后，那半米厚的墙壁上，按钮在滑槽中发生变换，触动了轻微的声响——那是通知里面的门铃。

  花常乐立刻判断出，这面墙壁内部应该是中空的，墙体表面有很多机关，机关效果应该有多种类型。

  比如左侧，可能是辅助保存“原料”的；比如右侧，可能是帮助压制那些异物。

  跟这里比起来，二楼和一楼，无论是精密程度，还是设备等级，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门铃触发整整一分钟后，一声兽类的喘息声传来。

  先是看见一双猩红的眼睛，然后，她才看清那左侧走出来的双头黑犬。

  花常乐目光微凝。

  天灾之后，的确有本土普通犬类变异成异种，其中受到核辐射与异能量双重作用的，就出现过双头犬。

  后来“神话觉醒时点”和“外来异种降临”之后，本土神话中和外来的异种中，也都出现过多头犬。

  双头犬不足为奇，但眼前这只，它的第二只脑袋却是被人为缝上去的！

  原生的头颅上，是深紫色的纹路。

  而新的头颅被按在肩膀上，上面有绿色纹路。头颅下被人为开了窟窿，下面透过薄薄的皮肉，可以隐约看见连通头颅与心脏和本源的管子。

  花常乐嗓子发干。

  双头犬的动作有些怪异，一直歪着头，似乎是为了平衡不对称的双头。

  它来到两人身前，低吼一声，转身。伊戈尔示意她跟上。

  两人跟着双头犬，穿过左侧超过二十米长的“标本室”，才来到第二道门前。

  这次，不用422提醒，花常乐都能感觉的，这三楼的实验室在“标本室”末端开始，突然向下倾斜。

  第二道门，比第一道门，至少矮了一米的高度。

  花常乐在脑中建立起立体模型。

  简单判断后，她确定，三楼的实验室如果继续往深处、往下蔓延，那么实验室的核心部分，不是在地面，也不是山体内，而是在

  ——冰轮湖下！

  她立刻想到：卡兹米尔说的“神秘的地方”，难道就是在实验室深处、冰轮湖下？

  第二道门自动打开，打断了她的推想。

  她立刻收敛心思，不再乱想。

  第二道门后的房间，风格完全不同。

  若说外面是什么恐怖实验室，这里就像一个充满科技感的高级研究室。各种AI机器人、先进的仪器和银色为主调的装饰充满了眼球。

  双头犬忽然身体一颤，“扑通”一下趴下去。

  花常乐下意识低头去看，接着，就听到脚步声靠近，她抬头去看。

  很符合研究室和“博士”称呼的想象，走过来的是一位儒雅亲和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浅灰白色的制服，几无装饰，只肩上、胸前、手腕和腰间各挂着一枚用处各异的AI智能机器人。

  他长相很耐看，尤其一双杏眼，棕色的眼眸有种穿透人心的极致平静。黑色短发发质柔软，垂在额角。

  虽然鬓角有与外貌年龄不符的白发，但依然让人觉得年轻。可那身沉静的气质，又足以品出岁月磨砺的成熟。

  一向气势逼人的伊戈尔态度尊敬，弯腰行礼：“奈何大人。”

  花常乐也跟着弯腰行礼：“博士好。”

  奈何虚虚地伸手轻托，没接触：“不必。”

  伊戈尔主动介绍：“奈何，这就是阿九。维拉大人让他来协助你。”

  奈何上下随意地打量她一遍，点点头，随即看向伊戈尔：“那你走吧。”

  伊戈尔嘴角一抽，却没反驳，乖乖走了。临走拍了拍花常乐的肩膀。

  花常乐莫名有种自己回不去了的感觉，她不由得撇了撇嘴。

  再回神，就发现奈何正看着她。

  “博士？”

  奈何淡淡开口：“他们喜欢这样叫我，但我不喜，没别人，叫名字。”

  “你是中土人吧。”

  “是的，博、奈何……”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的由来吗？”

  花常乐想了想，道：

  “这座实验室名为‘碧落’，取自古时的诗句‘碧落三乾外，黄图四海中’，意为‘天空’。

  所以，我猜测，您的名字应该也是取自古时的一种含义——奈何桥。传说中，那是轮回的终点与起点。”

  奈何缓缓点头，面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有点学识。

  跟我来吧。”

  他转身往前。

  花常乐稍稍松了口气。然而一口气没松完，他突然转身：“你紧张什么？”

  “啊？”

  奈何定定地看着她，重新转回来：“你，在怕我。”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心口：

  “你的心跳，在我转身前后，一紧一松。”

  他淡淡地看着她：“为什么？”

  花常乐面部肌肉绷了一瞬，而后“诚实”地道：

  “听闻您能探究人心，而我并不是光彩的人，我心中有不能说的秘密，我害怕并且厌恶，因此紧张和恐惧。请您恕罪。”

  奈何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接受了她的这个回答，缓缓开口：

  “我并不能看穿人心。”

  “我只是比旁人，能更清楚地捕捉到生命深处细微的动作，比如你的心跳、呼吸。”

  422立刻有了定论：【这人的感知，是通过你的生理反应来判断的】

  奈何似是轻叹：“没人能看穿人心。”

  “你不用怕，我不会杀你。”

  说完，他便抬步向前。花常乐赶紧跟上去。

  奈何带她到更深处的房间去。

  这间房间与外面类似，但是多了一张功能复杂的试验台，上面各种仪器、器皿很多。

  花常乐根本不认识，即便422认识说出来，她也记不住用处。

  看出她难处，奈何道：“不会让你操作这些，你力所能及就好。”

  花常乐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奈何问道。

  花常乐抿唇，唇角很轻地勾了下：“您是我遇见的，最平和的人。”

  奈何沉默后，道：“平和不一定是好事。”

  “总归比那些毫无理由的恶意强。”

  花常乐垂眸轻轻地道。

  无论是苦难时候，还是刚来到这个世界面对花无言、孟家主等人，她其实不可能完全不在乎，她也会难过甚至痛恨，那些向她袭来的恶意。

  奈何忽然开口：

  “你的心里，藏着难以窥探的深渊，足以毁灭一切。”

  花常乐一怔。

  奈何却没有再多说：“这也不稀奇，来到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凝望着心中的深渊。”

  “阿九是吗？”

  她点头。

  奈何招招手：“过来帮我做事吧。”

  花常乐走过去，奈何弯腰去将双头犬拽过来。

  双头犬猩红的眼睛中写满抗拒，身体却并不敢全力反抗，一边抗拒又一边顺着他的力道。

  花常乐注意到，奈何的力气并不大，看起来身体素质并不强，异能量波动也很弱。至少，他绝对不是八阶九阶的高手。

  双头犬被拽到试验台的传送带前，奈何起身，手抬起，就是这瞬间——

  猩红的四只眼睛突然瞪圆，两只头颅同时抬起！

  双头犬，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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