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来了。

  想起了叶不泣的告别，想起那场吞噬她世界的大火，想起叶不泣的死亡。

  她攥着心口，挠着喉咙，依旧心痛不已、无法呼吸。

  周围有人路过，投来奇怪的目光，又说笑着离去。

  王垚跑过来，蹲下来挡住周围的视线。

  常乐跪趴在地上，泪水倒流打湿了头发，她哭到抽搐，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在隐隐作痛。

  那个秋天，小叶的出现让她的世界焕然一新；

  春天来了，她的世界，却枯萎了。

  “哈呵呵呵……”常乐忽然低低地笑起来，说是笑，却比哭声更悲怆，听的人毛骨悚然。

  常乐抬起泪水汗水泥土沾满的脸，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渗出血红，绝望的空洞中燃烧着疯狂：

  “大黄……”

  “我在，我在。”王垚扶着她。

  常乐咧开嘴，笑得肆意：

  “你知道我的雷是怎么来的吗？”

  “我留住她了。”

  王垚脸色一变。

  ……

  小常乐被救援人员拖出火场，满身、满脸都是血，她紧紧地握着右手，发疯地护着，让想帮她清理身体的医护人员无可奈何，只好将她暂时安置在医护车上，继续救援。

  医护车上，小常乐缓缓打开手掌。

  指缝里的碎肉掉落，变色的血液浸入皮肤，血迹斑驳的手掌与掌心形成鲜明对比。

  那是一枚银色、发亮的漂亮原核。

  那是，叶不泣的原核。

  小常乐双眼空洞，黑色的瞳仁却像有红光燃烧，她咧开嘴，用脸蹭着掌心的雷电原核。

  雷电刺得她的脸生疼，却像极了叶不泣粗糙的手在抚摸。

  “叶姐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小常乐呢喃着，将雷电的原核捏碎，银色的粉尘飘落无痕，银紫色的流光灌入她的身体。

  小常乐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就被街道办的人和警官送到了孤儿院里。

  她忘记了自己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在这里，

  只记得小叶姐姐死去，记得自己与小叶姐姐永远融为一体，记得小叶姐姐说要好好地活着。

  ……

  常乐的指尖嵌入自己的胳膊，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却笑着：“我早就有【万雷术】了，那是我亲手剖出来放进我身体里的，我就是个疯子哈哈哈……”

  她脱力软倒，被王垚接住。

  嘶哑的呢喃带着哭腔：“叶姐姐……我想你了……”

  ……

  王垚扶着她在路边坐下来，等了很久，常乐才从臂弯中抬头，双眼红肿，眼睛像破碎重聚的霜花，但她的声音很平静：

  “没关系，我知道她还在，只是以一种我很难捕捉的方式。”

  王垚愣了下：“什么意思？”

  常乐问他：“你见过叶会长吗？”

  王垚反应过来：“你说的是龙鳞会的叶不泣？我都知道，那个经常代替出面的是仿生1号。”

  罗轩已经跟他说过，常乐去过凉城，见过1号。

  常乐缓缓输出一口气：“没关系，即便她只剩下一抹灵魂、一些意识，总好过消弭在那场大火中。叶不泣还在，我们应该庆幸。”

  王垚对上她平静中带着希冀的眼神，愣住，接着不自在地移开：“你说得对，她……还在的。”

  常乐意识并不完全清醒，没有发觉王垚眼神的异样。她心中翻腾着叶不泣的音容笑貌，满满当当。

  “只是我不明白，叶不泣为什么只愿意借助那个仿生人见我。”常乐眉眼低落，叹了口气之后，自己又找好了理由，“也许是她害怕我看到现在的她会伤心吧。”

  “算了，不能逼叶姐姐，以后总会知道的。”

  常乐站起来，肉眼可见的疲惫和憔悴，她道：“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两人沉默地走着，常乐忽然问道：“那天你为什么没有如期回来？”

  王垚语气低沉：“那天原本都已经正常上路了，但没想到在半路出了意外，路上出车祸，我坐的车也牵扯在内，我被撞昏了。等我醒来之后，已经过去两天。等我想尽办法回到莫干区，只见到了烧尽的楼房和没有人的房子。”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他拖着伤腿和昏沉的脑袋赶回来，带着第一名的奖牌、奖金和喜讯，跑回家却发现一切天翻地覆。

  喜讯变丧讯，什么都没有准备好的时候，一切倾覆。

  王垚抱着常乐没收拾走的东西和叶不泣的遗物，在那个破旧房屋里待了两天。

  “再后来我去询问才知道，叶不泣出事后，你被人接去了孤儿院。”

  “你呢？”常乐问道。

  王垚道：“我和你一样，也因为这件事被关注到想要送去你在的孤儿院。但是，我拒绝了。”

  “林叔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我想陪着他走完最后一段路。”

  王垚看着常乐，道：“我跟言警官确认过你在孤儿院过得还不错之后，就拒绝了孤儿院的收留，留在了林叔身边。我想的是等林叔走了，我再去临城的孤儿院找你。”

  “后来，你有去找我吗？”在常乐现有的记忆里，后来的事件中没有王垚的身影。

  王垚道：“我去找你了，但我没找到。”

  “为什么？”

  “三个月后我去那里找你，你却已经被人收养了。”

  常乐捕捉到关键信息，以至于激动到瞳孔扩张：“被谁！”

  在副本《锦瑟》里，她的设定是——“被弃养的孤儿”。

  在游戏中出现的回忆里，有一对夫妻，将她从没有叶不泣的封闭世界里拉出来，却又残忍地舍弃。

  那是真实存在的记忆，但是常乐还不知道那对夫妻的身份，以及被收养和被弃养的原因。

  “他们是谁？”常乐重复问题。

  王垚道：

  “花家，花罹寒、魏紫。”

  ……

  “家主放心，夫人只是低烧，吃了药就好了。”

  “另外，经过检查，确认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只要坚持锻炼身体，注意保持心情愉悦，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花家的私人医生周寻谦站在一边，他的女助手收回给魏紫检查用的仪器。

  花罹寒就坐在魏紫身边，周椋站在一旁候着。

  魏紫娇嗔着埋怨花罹寒：“我都说了没事，就是这几天忙着准备宁宁和乐乐的宴会，晚上着凉，没犯老毛病。你还非得让人跑一趟给我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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