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意识到，罗轩猜对了，这次常乐回来，很可能是已经恢复了记忆。

  另一辆车上，付河倾好奇地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

  深渊之城。

  九区中心城。

  是一座血腥残酷却秩序铁血的城市，几经北境旧墟的异种狂潮洗礼而矗立至今。

  城市的风格介于繁华的花城和朱门基地的扶摇城之间，既有大量的钢铁金属元素，又不乏城市的繁华喧嚣。

  付河倾注意到，这里最不同的一点是，街上类似执法队的存在数量更多。

  王垚注意到，开口给两人解释：“那叫做‘秩序组’，成员主要是我们龙派和狼派的人，以及部分临时招募的。

  九区不比六大区，龙蛇混杂，大大小小的冲突时有发生，秩序组的职责就是避免冲突带来的无辜伤亡，并将冲突转为明面上的比斗。你有什么冲突恩怨，可以到擂台上去解决。”

  陈芜看了眼前方若隐若现的山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王垚指着那座山：“那就是目的地。”

  “整个龙派的核心所在，潜渊山，黄金宫。”

  他们乘坐的车辆顺着盘山空轨驶向主峰半山腰的庄园。

  庄园门口，罗轩和陶梓站在一辆车边等他们。

  一段时间没见，陶梓变化不小，最明显的就是原本总是低沉的眼神变得灵动起来。

  车子停下，常乐降下车窗。

  罗轩和陶梓都愣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扶九。”

  两人立刻改口。

  常乐对陶梓道：“他们三个都在后面那辆车。”

  陶梓立刻到那边去。

  子规啼和罗轩换了个位置。

  从庄园大门驶向真正的黄金宫的路上，罗轩道：“少主，您是要立刻前往禁地吗？”

  【龙墓秘境】在龙派被称为“禁地”。

  常乐抬眸看他：“怎么了？”

  “少主别误会，是扶岳长老想在您进入秘境前，想见您一面。”

  常乐脑中浮现出一个格外魁梧脾气固执的身影。

  当初她要被送到花家，扶岳是一直不同意的。但他不会反抗沈扶光的命令，所以最后只得妥协。

  “有说什么事吗？”

  罗轩摇头：“没有。”

  “不单独见了。其他人有时间吗？从禁地回来后，我一起见见大家吧。”

  罗轩道：“那我去通知他们。现在只有子规啼、尘无岁、鸢尾和扶岳长老在，其他人都在外面。”

  “嗯。”

  罗轩又问道：“需要派人陪您前去吗？”

  常乐道：“不用了。”

  “好。”罗轩没有再问。

  车子停在黄金宫前。

  这里是整个庄园的核心，也是沈扶光和常乐曾经居住的地方。

  黄金宫主体很大，堪比一座小宅邸。寻常派中成员是不允许入内的。

  陈芜和付河倾一下车，王垚和陶梓就拉着他们去看住和训练的地方了。

  走进大门，穿过花园，才是主楼。

  常乐站在门口，抬头望着这座赛博风黄金装饰的建筑。

  斜落的阳光倾洒，黄金反射阳光，整座建筑熠熠生辉。

  那光晃眼，晃得常乐觉得恍惚。

  六年前，十二岁前的很多时候，她都在这座大门下进进出出。

  无论离开还是回来，无论走得多远，那个人，总会在门口等她。

  他总是靠着门框，浅笑盈盈地说：“乖宝回来了？”

  常乐只是恍惚了一瞬间就收回了目光，接着便往里走去。

  整整六年没有再踏入这座黄金大厅，但常乐的身体依旧带她轻车熟路地绕过大厅，找到上楼的楼梯。

  “你们不用上来。”

  常乐让罗轩和鸢尾等在楼下。

  两人没有上去。

  主楼二三层有沈扶光和常乐经常用的几个房间，这些房间平时都是罗轩、扶岳、巫婆婆等人亲力亲为打扫的，除了打扫，他们也不会轻易进入，更别说逗留。除他们之外，其他人都是严令禁止踏足。

  但是，常乐除外。

  这里原本就是她的家，她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包括楼上的任何房间，包括所谓的“禁地”【龙墓】，没人有有资格阻拦她。

  这是罗轩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常乐也知道他们不会阻拦自己。

  罗轩也好，子规啼也罢，他们任何一个拎出来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也都是龙派的“老人”。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清楚一点——资历不是以下犯上的理由。

  这是他们的原则，是他们交予常乐的忠诚。

  ……

  二三楼有很多房间，常乐从楼梯口一间一间走过去。

  她的冷兵器库、扶光的珠宝房壹号、她的玩具房、扶光的文玩储藏室、她的小资料库、扶光的书房……她的卧室、扶光的卧室……

  时隔六年，记忆犹新，熟悉得好像从未离开过。

  常乐在每一间房间前停留，手指拂过门牌上的字迹，却都没有走进去。

  “小金库壹号”。

  常乐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牌子上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金库”三个字写得张牙舞爪，潦草中带着一股戾气；“壹号”两个字却是板板正正，透着一股认真。

  常乐伸手，指腹轻轻地落在黄金镶嵌的字迹上。

  前三个字是小时候的她写的，后两个字是扶光写的。

  这是扶光给她留出来的小金库之一。

  ——“呐，看着没？小、金、库！以后你自己挣的、我给你的、别人给你的，你觉得珍贵的东西，都放到这里边存起来。”

  ——“你一女孩家，得学会攒钱，要有自己的小金库知道吗？”

  ——“等乖宝成了小富婆，我等你拿黄金养我。”

  沈扶光弯着腰凑到自己面前故作可怜的模样蓦然浮现，常乐不由得笑了一下：“财迷！”

  那时候，是她被沈扶光带回来一年左右，性格还是冷漠又凶戾，护食得很。

  那时候要过节，她第一次想给沈扶光买礼物。

  好不容易等到发工资——姑且称之为工资，突然被举报训练时违反规定，到手的钱钱又被被罚没了整整一半！

  她气得不得了。

  那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平时真的漏财，物理的“漏”，只要能吃饱穿暖，根本不在意其他的，等想要了，一转头，我钱呢？

  就这样，闷闷不乐的她被沈扶光撞见，沈扶光一打听知道之后，隔天就拉着她到这里来。

  一推门，被她遗忘的黄金蝴蝶挂饰、不小心丢掉的工资卡，就连训练之后洗过晾出去丢掉的训练服，居然都被缝补好了整齐地放在这里。

  是沈扶光缝的。

  她的东西，沈扶光从不假手她人。

  也是因为她，沈扶光学会了缝补衣物、制作玩偶和各种手工、做甜点等等。

  常乐只是站在门外，粗略地回忆，那些过往中便满是璀璨温暖的星光。

  常乐轻呼一口气，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门上，轻声道：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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