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村子里又是乒乒乓乓、尘土飞扬，田地庄稼像是完全给忘却了，全部埋头建房子。

  信用社的工作人员提着黑色的皮包一次次地上门来给村民们贷款，村民们个个更是精神振奋，都认为钱都这般对大家有信心，所有的好日子好生活的都会找上门来的。

  因此，建房子的工程没完没了，大门、围墙，是基本的标配，除此之外，石灰墙、雕花木窗一家学着一家的用起来了。

  “还好，水泥还没在乡里普及，不然谁家不都得欠债啊。要是客人没有来，可怎么办，还不是得靠着那些庄稼过日子，哪能还钱嘛。”

  躺在寂静的夜空里，圆圆听着还有人在忙活，若有所思地说着。

  “你这些天怎么了，老是在说这样的话。这是好事啊，只有整体的接待能力上去了，客源才会源源不断嘛。你就别老是想这想那的了。你看，彩电、录音机、床单被套窗帘床垫都给你拉来了。都还忙活不过来呢。睡觉，听话啊。”

  工程末期，齐哲每天在山里洞里盯着，也很累，轻声说完一翻身就睡着了。

  圆圆轻轻转身在黑暗中看着他，轻轻抚着他的头发。

  她当然明白自己的心结，日子过得如何一点也不着急的，只是这边事情完了，他要走的呀。不然，能留他在这做什么呢。他的心和志向不在这，自己断然不能拴牢人的。

  齐哲懂不懂，她不知道，或许他也很纠结，没有想好，所以都不去想不去说。

  “大婶，你看全村人都在准备着，你真的不打算盖房子？”

  第二天，齐哲和大家都去忙活了，圆圆听着房屋外村子里的热闹，问大婶。

  “给他们盖，我就帮着你做，就我一个老妈妈一个傻大个，还有个小孩子，能折腾出个啥呀。等天星长大了盖他想要的，地我都想好了，就在河滩上面的旱地里，那么宽敞，想怎么盖就盖。”

  大婶比划着畅想着，好像一座大院落已经落成了。

  圆圆若有所思，齐哲也说未来要在河滩边上建盖房子，风景绝美，想来，不会太远了吧，等天星长大了就实现了。

  “今早我看到夏侯贵的孙女回来了，好像有些不大对，那肚子胖得有些不像话。”

  大婶突然神秘地跟她说道。

  圆圆一惊。

  “你是说她怀孕了？”

  圆圆追问道。

  “胡说，没结婚怀哪门子的孕。”

  大婶赶紧制止着。

  圆圆笑笑，说只要自己能把娃娃养大，没事的啊。大婶张大了嘴巴，说小姑娘家家的乱说什么呢。

  尽管圆圆和齐哲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着，她还是愿意喊圆圆小姑娘。

  “要是我也怀孕了呢？”

  圆圆试探着问道。

  “你没事，你不一样。生个几个都没事。”

  大婶头也不抬地说道。

  圆圆哈哈大笑，说婶子从来都是两个标准，她一个标准，别人一个标准。

  两人正笑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圆圆以为是齐哲回来了，开心地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却是夏丽梅。

  她样子很憔悴，人长胖了很多，没有了之前的精气神。

  圆圆想起大婶说的话，往下瞥她的腹部，果然隆起得有些不对劲。

  夏丽梅冷笑着故意往外鼓了鼓肚子，不过，也就一瞬，立马拉了拉外套。

  “进来坐啊，站在门口做什么。”

  圆圆笑着招呼她。

  “麻烦你帮我去叫一下古洛。”

  夏丽梅快速地看着院子，确保没有别的人。

  话音未落，她妈跑了进来，完全没有了以前不与庄稼人同流合污的骄傲，完全就是凤英那样蛮不讲理的妇道人家。

  “找什么古洛，找齐哲。”

  她恶狠狠地对圆圆命令道。

  “找他做什么，直接跟我说就好，我能决定。”

  圆圆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

  “这是我女儿和他的事，你管得着啊。一个小姑娘家，随随便便，以为所有男人都是你家的男人啊。”

  她声音尖锐，气急败坏。

  “大婶，我一直觉得你是夏侯贵家的明白人。不怕人都来看热闹，就平静些，我去找人来把事情解决了。齐哲不来的，我能决定。”

  圆圆说着出了大门，往山上去了。

  夏丽梅的妈扯着女儿，让她回家，哑巴大婶不理会她们母女俩，自个埋头做事情。

  “你再让我出丑，我就把你们的丑事说给大家听，看谁更不要脸些。你看不明白吗，要是没这肚子人家古洛不会要我了。回来这么些天，他去找过我吗。学校一直让我自动离职，说败坏风气，给学生带了了不好的影响。我大学白读了，你知道吗，我将要跟这的人一样，手拿锄头把，挖土种菜，未来就得这样过日子了，你明白了吗？”

  夏丽梅冷静地说着，不顾她妈妈表情狰狞地要将人往家拉。

  “上医院去，不要这小娃成不成？”

  母亲见拗不过她，从知道女儿怀孕那一刻起，夫妻两人起初是开心，觉得一定能赖上齐哲了，可是女儿宁愿去死也不要找齐哲。他们后悔了，知道将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争吵不断，不死心，还是想要试一试。

  “不要这娃娃，古洛都不要我了。那我死了就是了。”

  夏丽梅还是那句话。

  她妈跺着脚，踢打着圆圆家里的东西。大婶见状提了棍子张牙舞爪地吓唬她，她才老实了。

  圆圆找到古洛，说夏丽梅找他。

  他走下来，拿出一根烟抽完，说走吧，

  齐哲看到了要跟着回去，圆圆不让。

  “她可能怀孕了，是不是算是给你做了决定了？”

  走到河滩，圆圆站住转身对他说道。

  古洛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天空好久，没说话。

  “跟我回家还是在这？”

  进了门，圆圆将大门反锁了。

  古洛缓缓地走到夏丽梅面前，问道，话语里没有一点温度。

  “你不打算要我了？我不强求。”

  夏丽梅腾的起身，孤傲地说道。

  她的母亲见齐哲没有跟来，一点闹腾的余地都没有，起身垂着头走了出去，一眼也没有看女儿。

  夏丽梅的眼泪终于下来了。

  “我也不强求，你做决定。”

  古洛看着她说道，一丝怜悯爬上心头，终究还是心疼的。

  “我跟你走，能去哪。你家就两间房子，住哪去。学校也不要我了，当然只能在这。”

  夏丽梅带着哭腔说道。

  古洛转过头去，看着远方，世间的无奈感更加厚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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