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空了，带我去看看你这些年打下的基业吧。”

  春光在溪流上方的绿树中上下舞动，两个人坐在一侧看刚放入小池中的鲤鱼，齐哲若有所思地说道，转头看向她。

  “我不放心，大城市来的姑娘那能适应我们这样的日子，也不好使唤人家啊。”

  圆圆若有所思地看着请来的两个外援。

  “在我那里也是这些活计嘛，端茶倒水，有时也需要打扫卫生，怎么就不会了，走吧，我回来还没上过山呢，陪我去看看吧。你老说的山庙，很好奇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倒茶倒水的姑娘都需要那么好看，那其他的是不是一个个都美若天仙，都跟淼淼一个样儿。”

  圆圆平静地问道。

  “不是，你还没翻篇啊，我得带你去看看，现在都好意思不相信我了，这前台都是面子工程，其他骨干全是年长的，年轻人那能挑得动那么沉重的担子。”

  齐哲笑笑地看着她，往她身上泼了一捧水。

  两个女孩边干活边往这边看，她们都认为齐总的女朋友是淼淼，那姑娘齐总到那里就追到那里，这乡下的老板大概率是他金屋藏娇。不过也不合乎情理，还将她们喊来见证，大概对她们这样的人来说，一切都无足轻重吧。

  两个人看得唉声叹气，压根一点机会都没有。

  “那就走吧，孩子就放家里让我姐帮忙看着，是得让大师傅高兴高兴，他又给算准了，人回来了。”

  圆圆起身看了看天空，回屋拿了两顶竹编的遮凉帽，一顶扣在齐哲的头上，自己带上一个。

  “带上那种帽子还这般帅气，看来人家真的是专门把我俩请来当观众的。”

  两个姑娘看着齐哲离开的背影，无奈地感叹道。

  “正路上去的人太多，我们走后山吧？”

  上了车，圆圆犹豫着，六年前的灾难一下子跳到面前，她不想让他再去过一遍。

  “就从正面上去，看花返程的时候再看吧，这边路好走一些，每个春天应该都很不一样吧。只是，我们得走路回来。”

  齐哲好似没事人一样地说道。

  “不用走路，我的马车每天都在下山点接驳客人，还在那里搭了简易房子，凤英的儿子在那卖小东西。”

  圆圆说道，心头还是有着几分难受。

  “在这一点上，你比我想得开。”

  齐哲佩服地看着圆圆。

  “求一份宁静罢了，一家独大会遭受厄运的，雨露均沾每个人心头都舒坦，这样才能长久，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很满足。”

  圆圆看着一路盛开的鲜花，轻声说着，齐哲没有接话。他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不求他大富大贵，只希望安稳舒适地过日子。

  可是他早就已经上路了，只能力所能及地求得平衡。现在企业为着承包竞标忙活得焦头烂额，处处需要他决策，但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匆忙告别期待了很久的地方和人，而况还有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

  以前，他不知道父亲为何一去不复返，现在再次离别，他断然是要难过的。

  “新增了不少花种，更加漂亮了，到时候河堤两岸也可以种上一些，一定很漂亮。”

  他将话题扯到了鲜花上，缓慢地开着车，观赏着沿路的风景。

  “夏丽梅没有再找吗，这一段的商业百货她做得最好，是不是？”

  到了山水谣前面，齐哲看着夏丽梅家气派的三层小楼问道，现在和山水谣一样高，没有建筑再压过她了。

  “大概是没找过吧，虽然同在一个街面上，总要见面的，可是几乎不说话。你知道的，她大概从心底是记恨我的。”

  圆圆收回目光，看着齐哲说道，过往在他心中似乎不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随时可以拿出来聊一聊。

  “你不是会将这些事儿放在心上的人，是不是担心古洛？”

  齐哲犀利地问道。

  “有时候是会想到的。他，也和你一样，走了也不说打个电话问候一声什么。你们，我最想念的人，最好的哥哥，最好的朋友，离我而去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残忍决绝，好像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都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圆圆没来由地伤感起来，心里的这个坎她始终没有跨过去。

  齐哲踩了刹车，目视前方。

  “我知道我不能被原谅，圆圆，要是时间不能消融你对那段日子的记忆，我是不是真的无能为力。”

  “是我又想多了，有了孩子后容易伤感，看看花儿，听上一个情感丰富的故事，就会没来由地掉眼泪，大概我也好久没有出来认真地看过这些花了。走吧，一会太阳很热，你长时间没有走山路，会不适应的。”

  圆圆真诚地看着他，不愿意再将这样的话题继续下去。

  “给我些时间，圆圆，等我习惯了做父亲，完全地进入那个角色之中，我会做得更好的。”

  车子继续前行，带着思绪万千的两人。

  本是为了出门重找记忆的，可是当只有两人的时候，所有该面对的事情就会喷涌而出。

  事实上，这些事儿一直存在，只不过被无心地压在心底，因为诺诺，都可以淡去。可它还是会一直横亘在那。

  六年缺失的时光，人回来了，活生生的肉体，但也连带着六年的时光变迁。这或许是圆圆想要山上去寻找司如郎的原因，这些矛盾其实一直在心里打架。她很爱他，想要更简单一些。

  “哎呀，恩人啊，回来那么久也没去看看你，这些天游客太多，看，家里还找了人来给客人牵马。你骑马，我带你一段吧。”

  在入口处，见到短暂歇息给马饮水的凤英，她有些夸张地走上前来招呼着。

  “不用，你忙你的。我们走了。”

  齐哲看着一拨游客过来了，不想陷入这种叫人有些难堪的人情面儿之中。

  “改天不忙了到家吃饭啊，真的谢谢你和圆圆。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是打心底地和圆圆一块等着你回来呢，你们真的是世间的大好人。”

  凤英朝着他们背后说道。

  “在这些年间，她确实改变了很多，碎嘴还是碎嘴，但不嚼我的舌根，甚至还在背后维护过我，替我挡下了诸多流言蜚语。所以，一开始也许我是错的，不该提着刀子和人针锋相对。女人都是一样的，希望孩子平安，男人靠谱，奈何她都没有碰上。”

  圆圆低声说着，也像是反思着自己还不太成熟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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