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应该跟自己一样，一路从血雨腥风中杀将出来，自己所经历的也许他曾经也经历过，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张富贵究竟代表是何人，代表的是哪个势力集团。

  叶方一路走来从来没有天真的认为自己就是唯一那只白手套，而事实上干爹马正平也提醒过自己各大利益集团出于各种目的都有自己的代理人。这并非是社会制度又或者法律法规不健全导致的，而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有利益的话就会形成利益集团。

  而这些利益集团出于自保往往会以各种面目出现，即便强大如斯的美国总统，实际也是西方资本扶持起来的代理人而已，为资本发声，为资本家服务。

  只是叶方觉得自己跟眼前的张富贵既有相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最大的不同就是现在的叶方并不是为某个利益集团服务或者牟利，而是为了国家的利益砥砺前行，这就是与张富贵最大的本质上的不同。

  叶方知道现在的自己终于开始接触国家高级圈层中的顶级资本了，而张富贵应该其中最大的几股势力之一。

  面对叶方的提问，显然张富贵并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底牌，只是慢悠悠的答道“未来的某一天你会知道的，想看我的底牌，你目前还没有这个资格。”

  “一会说我有资格上台面，一会又说我没资格，这种信息不对等的生意我还从来都没有谈过，我我看这桩买卖我们谈不拢了。”叶方肯定道。

  “别着急，谈得拢，一定谈得拢。”面对叶方的逐客令张富贵丝毫不慌张，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叶家根基在陆军，但随着你三叔工作的调整目前工作的重心并不在陆军，而是在海军。我们国家海军虽然航母已经下水服役，但远远还没有形成战斗力，海军要形成战斗力至少还要二十年甚至是更长时间，所以未来国家军队建设的核心还是在陆军。”

  “不是谈生意么，怎么又扯到军队建设上去了？那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怕告诉你，我的资源在军中，在陆军，我愿意拿军中资源跟你做笔买卖。”张富贵盯着叶方，似乎在期待叶方给出他预料的反应。

  哪里知道叶方神色未动，不屑道“你知道你像个什么么？像个骗子！我现在就想电话报警，把你给抓起来。”

  听到叶方的话，张富贵微微一愣，紧接着也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外面守卫的魏东几人纷纷侧目。

  就见张富贵冲叶方摆摆手，说道“嗯，的确，换了谁听见有人这么说都会当成骗子的。不过我说的话是真的。”

  “我就当你是真的，说说吧，什么买卖。”

  “我知道你跟贺家，跟李德生都有关系，甚至包括这次贺梓捷无缘无故跑到尔滨来住院，应该都是你在幕后导演的，否则赵君元会很麻烦的，我说的对吧？”

  叶方镇定自若，并没有因为张富贵的这段话而有情绪上的变化，盯着张富贵道“继续说。”

  “这场买卖很简单，你让李德生在龙省的巡视低调结束，我会让他得到他足够交差的成果，包括几个地市官员，甚至是省府的高阶官员查腐的证据。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军区副司令级别的一个指标，跟你交好的世家不少都在陆军，你给谁都可以，我保证他可以顺利晋升。至于这个赵君元，他可以离开东三省，我可以帮他在南方中等体量的省份谋一个省委书记的位置，怎么样，这个交换条件足够有诚意吧？”

  听完张富贵这番话，叶方才真正动容了，他没想到为了让这次巡检蜻蜓点水般的结束，张富贵竟然开出了这么优厚的交换条件，这个龙省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让张富贵和他背后的集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经营十年的叶方在资金上可以说富可敌国，但即便有如此优厚得天独厚的上层关系，他也不可能做到说安排谁就安排谁的地步。虽然他知道上层路线任何一个位置都是交换和妥协的结果，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的谈交换，叶方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个时候叶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杀手事件就是你们导演的吧？”

  张富贵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双手一摊说道“你问得这么直白，我怎么好意思承认呢？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你应该清楚权力交接和过渡阶段这种事情总是难免的。你和你背后的人得到了最终的胜利果实，总不能不给别人生存的空间吧，适当挣扎一下，是可以理解的。”

  叶方冷哼一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这种事情说得如此风轻云淡，好像两个孩子过家家似的。你没想过万一你真的得逞了，会出什么乱子么！”

  张富贵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眼中满是冷血和狡诈，继续道“这次事件我们都得到彼此想要的东西，基本算是一个双赢的局面，至于那些小人物的死不值一提。看开一点，这么多年这种事情你我遇见的太多了，悲天悯人在这里没有生存空间。”

  “那个李新民又是怎么回事？”叶方继续问道。

  “你该不会跑到我这里问询答案了吧，我可不是教堂的神父，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的。”显然张富贵回避了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我可以帮你回答，李新民不过是你们抛出来顶雷的倒霉蛋，是不是？”叶方望着一脸不知可否的张富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们的胆子太大了！”

  张富贵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换了今天我坐在你这个位置，我也会说相同的话。但这都没有意义，大家无非商量着来嘛，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谈的呢。我提的条件就是这样，你可以回去考虑，反正我们还有时间。但是为了避免动荡，我希望你尽快给我回复，还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

  “自从巡视组进来之后，东三省已经有不下十数名官员自杀或者发生意外，只是没有上报罢了，再查下去，我不保证还会发生什么事。”说到这里张富贵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经过叶方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肩膀道“虽然古语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但烹调的人不一样，放的调料也会不一样，无非是盐多点，或者味精少点而已，这样做出来的菜肴才够美味。”

  说完张富贵不待叶方给出回复悄然走出了房间，叶方起身望着张富贵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很快魏东、向荣和向誉走进了房间，向誉直接问道“这个人是谁，我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叶方低头望着向誉继续问道“在你眼里我算好人，还是坏人？”

  “你勉强算好人吧。”向誉笑着答道。

  “我也觉得我应该算好人。”叶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抬头冲魏东说道“订票吧，回京。”叶方觉得自己现在在这里已经意义不大了，刘勇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剩下的就都交给李德生了。

  至于龙省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叶方不得而知，但能让张富贵拿出这么大利益来交换的，估计利益不会小，而且叶方推断大概率是经济方面的利益多一些。

  还有就是张富贵的身份，叶方不知道上层谁能知道，不过叶方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代表的是顶级决策层的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更是从他只言片语中可以判断他的最大资源来自军中，那么背后有可能是军方的某位大佬。

  从别墅离开奔太平机场的路上，叶方依旧沉浸在这种思绪之中，他不知道这种事情是不是要向刘建柏或者山叔汇报沟通。

  此刻距离叶方居住不远处就是张富贵的别墅，此时的张富贵正在坐在一架百万钢琴面前沉浸式弹奏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钢琴演奏家。

  “老板，姓叶的回京了，现在已经到机场了，马上就登机了。”

  有人在张富贵身后俯身恭敬的汇报道，沉浸在音乐中的张富贵指尖不停，似乎正在陶醉其中，好半天慢慢说道“落地之后告诉我。”

  “是。”

  就在返京的飞机起飞后，叶方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电话那边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叶方听着话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不过并没有让叶方猜度太久。在老妇人做了自我介绍后，叶方才知道老妇人究竟是谁。

  随后叶方让魏东告诉飞机直飞川省大都，因为褚家老爷子要见他。

  四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大都双流机场，汪志明早已经安排了一辆车接叶方一行人，原本汪志明是想亲自过来接机的，却被叶方给否了，甚至随行武警保护也被叶方给否掉了。不过汪志明晚上在望海楼等叶方，让叶方说什么都要过去，叶方同意了。

  魏东驾车一行人直奔褚家老宅而去，还是山脚下，还是那条曲径通幽的小路，只是此刻川省已经渐渐卸掉了褚家的烙印。

  来到了半山腰正值下午一点，叶方看到褚天佑这个褚家老祖宗正在园中侍弄着花朵，很难想象百岁高龄的老人身体竟然如此康健，听见院落外面的脚步声褚天佑放下手中的花洒冲叶方摆了摆手，仿佛多年的老友一样。

  “小叶，你终于到了，饭菜已经做好了。”

  “老爷子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褚天佑微微一笑，流露出一副和蔼的表情望着叶方，缓缓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而已。”

  听着褚天佑的话，叶方微微一愣，觉得面前褚家老爷子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却没有问出来，他认为褚家老爷子只是好客而已。

  先前打电话的老妇人也迎了出来，将向荣这些人安排在楼下，叶方则跟着褚天佑朝楼上走去。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个布置，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叶方不免有些感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叶方推动了褚家的交权，所以用褚灵儿的话来说褚家是折在叶方手中也不为过。尤其是褚天佑的态度，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迁怒自己又或者是怨恨自己，相反像个持重的长者一般为叶方答疑解惑。

  就比如这次老妇人说褚家老爷子可以帮助叶方解答一些龙省的困惑，所以才请叶方再赴大都一趟。叶方不知道褚天佑是怎么知道自己行踪的，又或者自己行踪是如何暴露的，总之眼前这个百岁老人眼不盲心不瞎，围绕在身上有太多的秘密需要解开，如果认为褚家缴械投降，褚家就此没落了的话，至少叶方是不相信的。

  “我猜你晚上应该还有应酬，所以这次我们以茶当酒。”

  “好，听您的。”

  老妇人很快就将做好的菜肴端了上来，同时为二人准备了茶水。

  “吃吧，我们边吃边聊。”褚天佑笑眯眯端起茶杯望着叶方，神态友好至极。

  “您不吃么？”叶方也不客气直接夹了一口菜放在嘴里。

  “人年龄大了，吃的就少，没事，我可以看着你吃。”褚天佑含笑答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叶方的确饿了，一上午跟那个什么张富贵扯皮，扯的脑仁生疼，然后就上飞机了，这才算是一顿正经饭。

  “吃吧，吃吧，年轻人能吃是福。”褚天佑似乎并不着急开始今天的话题。

  这一老一少边吃边聊着，叶方问了一下褚家迁移的事情，褚天佑用寥寥数语就打发了叶方，同时告诉叶方褚家现在很好，让他不用担心。听到褚天佑这么说，叶方的愧疚之心才算好过一些。

  吃完饭，老妇人将桌子清理干净，为二人重新换上茶水。

  “老爷子，跟我聊聊龙省的事情吧，您怎么就算到我会在尔滨遇到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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