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雨过世后，莫文收下她的学生，苏欣欣，为亲传弟子，亲自教导。

  苏欣欣天赋很好，处事也是可圈可点，是个可造之材。

  前几年，坚韧老实的张宝和灵活聪明的苏欣欣结为道侣。

  莫文将青衣谷主之位传给苏欣欣。

  莫文淡淡道：“明天。”

  “好的，那我告诉张宝。”

  “没必要，我住几天就走。”

  每年春日，或者说，是乔雨的忌日，莫文都会回谷。

  将自己关在九莲池旁，静静地看着池中九莲王花心中的魂环发呆。

  年年如是。

  从无更改。

  “师尊，您难得回谷，不多指导指导我们吗？”

  当初还是小女孩的苏欣欣，如今也长成了30岁的少妇。

  修者从外表上看，年龄不显，她看上去还如20岁左右的女子。

  收敛起作为一方大势力执掌的气势，撒起娇来，也不显得突兀。

  青衣谷在莫文手中发扬光大，交到苏欣欣手上时，已是修炼界第一大势力。

  人数也许不算很多，可在多年发展之下，门人弟子数量不少，而且个个传承厉害，修为强劲。

  连第一家族的李家都被压制。

  听着苏欣欣的请求，莫文身上的冷意减缓些许。

  “欣欣，青衣谷交到你们手上，你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管理，我就不多插手了。你们只要记住，就算我不在谷中，只要你们需要，我永远都是你们的依靠。”

  孩子们都大了，有雄心，有想法。

  他作为九鼎会现任会长，再过多插手谷中事务，不合适。

  他在卸任前，已为青衣谷打下坚实的基础，只要后人不败家，按部就班的发展，青衣谷的未来都不会差。

  在苏欣欣离去后，莫文也没什么好准备的，随身带着储物袋，里面什么都有，随时可以说走就走。

  他一个人踱步走到负一楼。

  从下沉式花园中，透过落地玻璃投射进来温和的阳光。

  一号别墅还是跟18年前一样。

  世纪江南近年环境越发的好，树木长高了很多，葱葱郁郁。

  吸引来不少的鸟儿，吱吱喳喳的。

  然而，鸟鸣山更幽。

  越是热闹，反倒显得房子越是空寂。

  宽敞的房间中，没有那个人的身影，却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中间客厅，两侧是各有用途的房间。

  莫文走进一侧的书房。

  书房很大，从玻璃中吸纳了足够的光线，显得很是明亮。

  到了光线照射不到的末端，隐藏着一扇隐形门，推门进去，也是一间书房。

  一间藏着未跟乔雨修炼前，他自行收集修仙典籍的书房。

  他随手翻开一本书。

  曾经看不懂，摸不透，晦涩难懂的文字。

  作为虚境后期的他，再返回来翻阅这些书籍，觉得是如此的简单。

  他摩挲着封面，这是一本曾被乔雨翻阅过的典册。

  当时觉得乔雨一目十行的浏览，太随意了些。

  到了如今的层次再倒回去看，才明白她的随意，是因为境界太高。

  小雨，我懂了当时的你。

  然而，你却是不在了。

  （有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倒回去看《长生约》。）

  莫文不由少有地弯起嘴角，沉寂许久的冷硬面容难得化冻，眼内满是柔情。

  若被外人看到，恐怕没人会相信，这是他们熟悉的莫会长。

  可又有谁知道，这才是他的本真。

  虽然，已失落许久。

  他来到隐藏式书房的另一侧。

  这里被他开拓出一个新的空间，把原本隔壁的房间换了个门的位置，开在这里。

  推门而入，打开灯。

  一排排架子靠墙而立。

  入门是一张巨大的画像，他亲手画的。

  上面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每次走进这间房，他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乔雨没有留下过完整而清晰的近照。

  每当他思念日盛，噬骨摧心之际，能做的，只有自学画画。

  房间一角的巨大柜子里，装满画卷，都是他亲手画下的。

  从开始的不懂，到后来的形似，到最后的形神俱备。

  他不曾画过别的事物，只画一人。

  站在门口，他盯着画中清冷含着淡淡笑意的美人。

  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心脏抽搐起来，才艰难地移开目光，走向门侧的长桌。

  这是一张很大很长的工具桌，上面是满墙的工具格。

  他坐到椅子上，拿起雕刻了一半的羊脂白玉。

  旁边的玻璃展示架上，摆满他的雕刻品。

  有石膏，有木雕，有玉雕……

  每一个都是同样的人。

  有头像，有半身像，有全身像，或者是生活小事的刻像。

  林林种种，每一个都不一样。

  记录着不同的瞬间。

  没有人进入过这个房间，一直被他紧闭着。

  他对这个房间，也很是矛盾。

  既害怕进来，又忍不住进来。

  每次离开，眼内的神光又黯淡了几分。

  对于接任九鼎会会长，他其实并不热衷，甚至多次推拒。

  若不是李寅、李引隆、李妍多次来劝，他也不会接下。

  李寅即将渡劫。

  修炼界不能群龙无首。

  灵气复苏以来，修炼界达到虚境的人依旧极少，达到虚境后期的，更是只有他一个。

  无论是从实力来说，还是管理、贡献、心性来说，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选。

  可他不愿！

  也没那份心。

  他知道李寅是想拉他一把，不让他沉沦。

  可他更是知道，自己真的再也翻不起那份心思。

  若不是李寅提醒他，这个世界，是用小雨的牺牲换来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着小雨不懈的努力，是她呕心沥血的成果。

  他如何忍心将她用命换来的新世代弃之不顾？

  十八年了，在别人看着修炼界在他的带领下蓬勃发展。

  在大家都以为他能遗忘，能放下，能正常生活之时。

  又有几人真正看透他的内心。

  艺术大师莫文上线，在他的手下，坚硬的玉石跟石膏没有区别。

  普通人需要用电动刻刀来辅助，他不需要。

  细致圆润的细小线条，将玉石上的美人呈现得越发具有神韵。

  莫文吹了吹上面的碎屑，清洁干净。

  在温柔的目光下，注视很久，嘴角噙着笑意。

  把玉石雕件放入玻璃展示柜后。

  他关上门离开。

  “小雨，再见。我回谷陪你。”

  一道微不可察的风，流淌过关闭的门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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