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敌人已经全部倒下，死了。

  全都死了。

  之棋和刘葳蕤走入地下鬼堡。

  鲁迪和戚雨蝶鬼使神差的跟在两人后面，也进入了鬼堡。

  鬼圣尸无阳一个人坐在那儿，好像正在等待之棋的到来。

  不知道他坐了多长时间，很可能一直就在那儿坐着，一天一夜，两天两夜，甚或更长。

  之棋来了，轻轻的，一直走到鬼圣尸无阳的面前，尸无阳才扭过头来，看向之棋。说是看，其实也没看，眼睛在看，眼神没看。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请坐。”鬼圣尸无阳忽然变得很客气，很有礼貌，这还是噬魂者鬼圣吗？这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鬼圣尸无阳吗？“我老啦，走不动啦。没想到老的这么快，一夜之间，忽然就感觉老了。”

  “我不是来听你伤春悲秋的，你应该知道我来做什么。”

  “知道。别着急嘛，年轻人。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就算是拿走我羊皮卷的代价吧，听我这个老人唠叨几分钟，然后我就把羊皮卷送给你，你看怎么样？”

  “可以。”

  尸无阳看向后面跟着的鲁迪和戚雨蝶，向他们招了招手，“还来了我的两个同类，也算是我的后辈，你们坐前边来好吗？离我近一点，挨着我坐。来来来。”

  鲁迪和戚雨蝶犹豫彷徨间，已经坐到了鬼圣尸无阳的两侧，很是紧张，心脏怦怦乱跳。没有办法，鬼圣大人的气场好强大，他们的腿脚不听他们自己的使唤，反而听鬼圣大人的使唤，鬼使神差的就坐到了鬼圣大人的旁边。这是他们原来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鬼圣尸无阳很和蔼的看着他们，安慰他们，“不用害怕，看到你们，就像看到了我年轻的时候，感觉特别亲切。那时候，年轻的身体，充满激情，充满活力，为了理想，为了野望，修炼，杀戮，有使不完的劲，有流不完的血。可是现在……”尸无阳扭头看向之棋，“之棋公子是吧。你知道我是从哪一刻开始忽然感到自己老了吗？”

  之棋摇了摇头。

  “就是从上次极地山脉那一战，战斗失利，冰晶争抢也失利，回来之后，我就忽然感觉自己老了。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很神奇，原来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甚至老这个字就从来没出现过在自己的脑海里，但是，一旦它出现，你想阻止都阻止不了，你就感觉肚子里的心气开始泄了，一下子就没了，那种向上的动力也没有了，无缘无故就消失了，不见了，无影无踪，想找都找不到。也不再有激情，也不再有念想，不再有希望，甚至开始觉得累，开始觉得疲惫，甚至想休息一下……只剩下什么呢？只剩下回忆，开始回想自己的过往种种，回忆那些成功与失败，回忆那些爱恨与情仇，回忆那些战斗与杀戮……”

  说到这里，尸无阳停顿下来，眼睛呆呆的看向空中，好像真的陷入了回忆。

  终于，回过神来，尸无阳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可能确实是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结果，随后传来的教皇方廷陨落的消息，给我刚刚有所恢复的精神力又一个致命一击，我知道，我们这一代是真的老了，你们年轻的一代已经崛起了，我们再也斗不过你们了。直至前不久，佛主寂灭以及忍圣中村光的消息，验证了我的想法，我们都老了，该退下来了，甚至该死去了。至于说上面的战斗，我那些死去的下属，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可能是潜意识里的一种挣扎，一种不服老，一种对过去的祭奠，一种……综合因素吧。”

  尸无阳又停顿下来，不知道是休息，还是回忆。

  之棋也不打扰，认真端详这一个独特的生命，噬魂者鬼圣尸无阳的独一无二的独特的生命。

  吸血鬼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生老病死，也有伤春悲秋。

  吸血鬼老了，一个老的吸血鬼。

  什么是老呢？也许就是不再拼搏奋斗，不再去争，不再去抢，把一切都交给命运，顺其自然，任花凋谢，任水自流。

  “最后我再请求之棋公子一件事情，把这两个小娃娃交给我，”鬼圣尸无阳看着鲁迪和戚雨蝶说道，“我一生没收过徒弟，这两个娃娃天赋不错，我打算收为弟子，好好培养一下，也算是充实一下我的老年生活，为我的老年生活找点事做。”

  “这需要征求一下他们自己的意见，”之棋看向鲁迪和戚雨蝶，说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呢，想不想做鬼圣的弟子？说出你们的真实想法就好，想做就是想做，不想做就是不想做，有我在，我想即使是鬼圣，也不会勉强你们的。”

  鲁迪和戚雨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转变弧度有点大，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他们一时还接受不了，需要消化一下。

  两人附耳窃窃私语，极力压低声音，说着悄悄话，他们以为别人听不见，但实际上，别说之棋和鬼圣，就算是刘葳蕤，也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是这样说的。

  “哥，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有点怪怪的。”

  “我也觉得有点怪怪的，你说，鬼圣大人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假装收我们为徒，回头就把我们吃掉。”

  “应该不会吧，我感觉鬼圣大人还是挺真诚的，不像是一个骗子。”

  “其实我也感觉鬼圣大人不是骗子。”

  “那我们就同意？”

  “那就同意吧。大不了就被鬼圣大人吃了呗，被鬼圣大人吃了，总比被那些恶心的坏人吃了强。”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一致。

  鬼圣尸无阳听了两人的话，脸都黑了，真想给两人一人一巴掌。到了他这个级别，也就之棋这样的强大神魂能对他产生极致的诱惑力，至于其他，没有本质的差别，对他没有那么大的诱惑。可惜啊，上次极地山脉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此生估计再没有突破的希望，也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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