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又要求系统更新吗？这两天频率是不是太高了！”

  “仅仅是几个小补丁而已，响，不要咋咋呼呼的。”

  “还说我咋咋呼呼，是谁在递归推理课的早上，赖睡眠仓里喊自己的记忆盘太小了学不会？”

  “闭上你的扬声器吧。”

  “砰”，响俏皮地伸出后腿，轻踹了一下并排走的翼的屁股，发出了如同钢管落地的声音。

  “呀，翼你果然嫌以前的太小了，换了个新造的呀。”

  “要你管。”翼回敬了一脚。

  天童凯伊听着前面两个领路的机器人小姐，如普通的青春期女生一样吵吵闹闹，在她们的谈话中，“系统升级”就好像“跑个早操”一样。

  崎岖多变、坑坑洼洼的路，凯伊走着磕磕绊绊，在她们皎白的脚下却如同平地。

  转眼间，他们来到了镶嵌于石壁上的一扇巨门前，门上画的是狼头的侧影。

  响熟练地伸手触碰巨门，后者随之从中间打开，没有声响，没有震动，似乎它与这自然的土层在长久的岁月中已经达到了完全的契合。

  “对了，昨天朝日在学生大会上忍不住发飙，听说是她追的地上网文暴雷了。”

  “能让那个怯弱胆小的朝日都忍不住发火，我真好奇那个家伙写了什么情节啊。”

  “大概是把男十八号写死了。”

  响和翼继续谈论着有的没的，走进了大门。她们在一路上几乎无视凯伊的存在，倒不是因为无礼，而是因为本地数据库中一时没找到如何对待地上人类男生的相关文件。

  凯伊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三人进入后，巨门又无声无息地关闭。

  在凯伊踏进这圣域之后，前面的两个人才仿佛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震惊地双双扭过头来。

  “这位同学......为什么你能够没事地走进这道‘飞升之门’啊！”响瞳孔变成了两个大问号看着凯伊。

  “嗯......我来解释下。”看着凯伊和响大眼瞪小眼，翼插嘴道，“这扇门一旦检测到非机器体走入，就会发起警报并且自动用激光武器攻击来者呢。除非经过了本校学生的授权。不过，因为响这个笨蛋一直在和我贫嘴，所以她忘了给你授权——”

  “你少甩锅，翼，说得好像你不能给授权一样。拓宽一下你的处理器内存吧！”

  “.......我推测，是学生会远程给你授权了——还有，响你闭嘴吧，上次跑分我可是跑得比你高，你也有资格笑话我的性能？”

  两个人就像平时的凯伊和爱丽丝一样继续论战。庆幸自己没被激光扫射的凯伊，在脑中问爱丽丝道。

  【“爱丽丝，怎么回事。我是被什么‘授权’了？”】

  【“.......”】

  似乎胜负欲被激起的她正忙着挖乌托邦的数据，以至于没有理凯伊。

  作为唯一有机体的他只好继续保持沉默跟过去。

  “谁规定跑分低就要说话带敬语啊？啊，我们到了，这位同学，请在这里鸟瞰乌托邦之全貌。”

  走到某个高点，响扭过来敬个礼，请凯伊靠近高岩的边缘。

  “——”

  凯伊望去，看到的，是一所存在于地下巨大的空心结构中的学院，第一印象，似乎与敌托邦无比的相似。然而它的建筑，却更具有未来感和科技感：冷冰的色调、线条感十足的屋顶、随处可见的几何切面。在极高的洞顶，还存在着一个光彩夺目的未知光源，它似乎随着地上的昼夜切换着亮度。

  “不可思议。”凯伊脱口而出。

  令他惊讶的并非这学校体现出的科技氛围。而是它竟然可以在对地上断绝联系、保持着潜匿状态下，存活如此之久。它们是如何在资源匮乏受限的地下，解决能源、人口、经济之类问题的呢？

  算了，他看着面前机器人姐妹花以假乱真的美貌，放弃了思考。如果这学校的科技足以创造出如此拟人的人工智能体，那他所好奇的问题对它们而言想必是不值一提的。

  但是，接着引发凯伊好奇的，是位于乌托邦中心，半埋在地下的一颗巨大球体，如果说其他的建筑可以从外表推测出作用，唯有那个大到无法忽略的球体，就像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显得与其他的成分格格不入。

  “好啦好啦，不要再发呆了，随我走进看看吧！”响牵了牵凯伊的袖口，瞳孔变成爱心对着凯伊试了一个wink。

  似乎是因为靠近了校区，所以电子脑里接收到了《关于如何在男生面前卖萌装可爱的行为方式100种》，她对凯伊主动了一些。

  凯伊没来得及问那颗巨球是什么，便被响牵着走下高点，直奔校区大门。翼无表情地跟着，似乎那个文件被她拒收了。

  一块年代久远的巨石矗立在乌托邦的门口，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手写体的’Utopia”，其风格和它所守候的学校相差甚远。

  接着，是一座醒目的巨狼雕像，伸出前爪，满目忧虑地远眺着远方。

  就在那狼在凯伊的眼中越来越大之时，爱丽丝的声音打破了凯伊耳边来之不易的清静。

  【“帮帮卡邦。爱丽丝我回来啦！经过本勇者的过关斩将，这所学校的基本信息现在我都掌握了。”】

  【“不要再废话了，有现在急需掌握的情报，赶快告诉我。”】

  【“别急啊凯伊，来猜一猜嘛。请听题。首先，为什么乌托邦要以狼为图腾呢？”】

  【“A.因为狼以其习性，在任何文明中都是自然、不羁和野性的文化符号。是无法被人类社会彻底驯化和统治的象征，代表着一种永远与社会对立的力量，是‘永不妥协，意志坚强’精神的代名词。

  B.狼昼伏夜出，活动于黑夜、潜匿于阴影、群居群猎。虽然不似虎豹之流凶狠强壮，但是却拥有得天独厚的生理狩猎优势，是一种具有高度纪律性、团结性和严格内部制度的种群。

  C.创始人是兽耳控。】

  【“天啊......按照我对普罗旺斯的理解，答案不会是C吧？”】

  【“下一题......”】

  【“你倒是告诉我答案啊喂，不会我答对了吧？”】

  【“为什么乌托邦和圣阿加莎一样，所有学生都具有女性特征？”】

  【“A.因为女性往往是美和生命的符号。诸多神话体系的神明在历史中都被讹传成女性，就是因为女性比男性更亲切而有感召力。

  B.因为女性的一般身体特征更符合简明节约的设计方针，也更具有现代的美感。

  C.创始人是机性恋、机娘控。”】

  【“.....可不可以ABC都选。”】

  【“下一题。”】

  【“够了，不做了。反正爱丽丝你就是想证明乌托邦的成立比我们想的更不正经，然后显出自己的优越吧。”】

  【“嗯哼，毕竟你我可是无名......”】

  凯伊发挥主观能动性，屏蔽了爱丽丝的闲言碎语。跟着喋喋不休如景区的导游器一样介绍着每栋楼历史的响，漫步在乌托邦的街头。

  地上世界的天总是血红血红的，而这边的光源却是在模拟原初的太阳光，有一瞬间，凯伊竟真觉得着这地下比地上更光亮。

  放了学的制服机器少女们勾肩搭背，在街旁你追我跑，手中偶有如机油一样的饮料。一切公共设施，譬如路边的小商小贩都由无生命的机器承担。凯伊走过一处‘机造’的小花园，听见里面长发的背影对着“机工湖”诵着格律情诗：

  “和你的交互，让我忘却了自己的时钟

  趁一切还未生锈

  趁我还没按下格式化的按钮

  趁这代码的感性BUG还没有被整修

  你能否接受我爱意的电流？

  就像串行总线找到属于它的接口

  就像键盘帽遇到适合它的键盘轴

  我们的感情就像感染了病毒之后

  输入怎样的信息，都只会得到一个结果——感情的症候

  我们的字符集，除了爱，别无他有

  今夜我愿忘记自己的函数，只为求得你总控台的一刹挽留......”

  “......蚌埠住了。”作为有机体，凯伊实在是听不下去，连忙快步走开。

  【“喂喂，凯伊。我刚才讲的话你没听见？”】

  【“忙着和乌托邦妹子调情呢，没听见你的废话。”】

  【“那就好。总之，乌托邦比我们想象的更爱好和平。”】

  【“是啊。”】凯伊望向街对面正在焦头烂额用投影键盘敲着作业的学生，【“到现在我竟然没听到枪声。”】

  【“地上是各行其是肆意妄为的敌托邦、天天为了艺术大打出手的第十缪斯、内部教派混乱姐妹阋墙的圣阿加莎、曾大摆特摆对违法犯罪熟视无睹的瓦尔基里、还有内卷无比严重的山海经。实话实说，依我看这里比地上世界安详和平多了。”】

  【“不要掉以轻心哦，凯伊。都认识我了，你还不知道机器人可以有多坏吗。”】

  【“......你这么有自知之明啊。”】

  不过，确实不能只看表面，不顾内质。

  凯伊试探性地打断响的演说，问道：“响同学。请问，你可知关于敌托邦和乌托邦的矛盾。”

  “敌托邦，乌托邦，矛盾。”响的眼中快速闪过字符流，好像在自我检索。

  “你不会是指，很久以前那个‘反攻地上’的誓约吧？”翼率先回复道，看来她的脑性能确实更强一点。

  “至少到我们这代，对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她没什么感情波动地说，“我们只想过普通人类该过的日常生活罢了。地上连充电柱都没几个，为什么要费力不讨好？”

  “而且。”响对着食指羞涩地说，“虽然听说总量很少，不过地上应该有更多像你这样帅气的‘男生’吧？”

  “响，你的机体过热了，我帮你手动水冷一下。”翼用自己的配枪对着响发射出高压水柱，后者直接黑入了她，强迫她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下巴。

  看着二人的小打小闹，凯伊叹口气对爱丽丝道：【“看见没有，即便在这里，战争也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的。”】

  【“好吧，至少目前来看不需要把这个学校全部灭掉。”】

  【“......爱丽丝，你不会是单纯的不想让‘主线任务’完成得太简单吧。”】

  就在这时，正在电子战的响和翼突然停止了动作，如复位的3D建模。两个人的眼睛快速地蹦出讯息。不仅她俩如此，凯伊向四周望去，视野中所有乌托邦学生都和她俩一样，定在原地。

  在乌托邦的【时间】凝滞了，几秒后。眼中的混乱停止，所有学生又没事人一样地继续动作。

  “哎呀呀，学生会‘更新’前的提示能不能再明显一点啊，我完全没看到。”响摸着自己的头说道，她的神情就好像被人敲了一闷棍。

  而翼则扭头看着凯伊道：“是‘天童凯伊’同学吧，学生会特别邀请你前去一趟呢。我们被命令给你带路。”

  看来刚才的凝滞中，某个终端传递给了她们更多信息。

  【“怎么办，凯伊？这可能是个鸿门宴哦——啊呀，你不知道山海经的典故啊——我的意思是小心过去被人瓮中捉鳖哦。”】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我都和你这种AI打交道这么久了，还有什么怕的。”】

  【“.....虽然听着有点不爽。不过你的话依然是个死亡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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