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殷红之天空，传递着远方第十缪斯学生们的枪声。

  在一座小广场的中心，头戴面纱、指间夹着油画笔、胳膊携着调色板的高大缪斯像，静默地注视着即将爆发的人机之战。

  瘆人的鲜血从缪斯的眼中流出——其实只是弗里达·丹青为了营造氛围涂上的红颜料罢了。

  绘画社的学生，连同被赶鸭子上架的天童凯伊，手拿各自的画具，站在一边代表着人类/地面学校。

  另一边，轻松地哼着歌的“乌托邦王女”洛可，和身边一台内置了敌托邦AI的大屏幕代表着机械/人工智能。

  站在中间的缪斯像下，丹青和瓦尔哈拉的剩下两位则充当着裁判。四处飞舞的伊卡洛斯自动摄像机则负责在网络上直播。

  由于凯伊被洛可强行带到了选手席，所以丹青理所当然代替了他裁判的位置

  ——也正合她心意，毕竟其他同学对她社长位置虎视眈眈，如果她也上场，恐怕会先打一场人类内战。

  “规则简单明白，在限定时间内，完成指定题目的画作，再由我们裁判——以及选手彼此之间评判结果。”丹青对着场上的众人道，“还有，必须有实体，而不能是电子稿。”

  “在女神的注视下，在普罗旺斯大家的注视下，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

  “等下喵，可是现在连题目都没有吧？总不能大家想画什么画什么…”天宫喵都打断说。

  “题目是现在临时想的。”

  丹青道，“因为大家——可能除了凯伊同学——以前都有相当丰富的创作经验，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又不一样，所以为了公平地展示画技，将由我现场随机决定一个题目。”

  “也太随便了。”另一旁的月雪郁子扭头小声说。

  然而，这一声吐槽引起了丹青的注意，她扭头端详着郁子——端正的五官，雪白的长发、穿得一丝不苟的制服，以及不高不低的中等身材，这不是完美的模特吗？

  “月雪郁子同学，你平常干的最多的事情是什么？”

  “.…..上课吧。”郁子想了想说道。

  （“回答得太没创意了喵，郁子学姐，你就不能说是‘潜入凯伊君的宿舍’吗？”）

  “好！”丹青两手一拍，像某个广告里被下属的创意打动的老总，大声地宣布，“题目就定为《月雪郁子在上课》！请月雪同学去中间做模特。”

  随着台下细碎的议论，两个绘画社女生将平时上课时，模特用的软凳搬到来了中间。

  虽然郁子反应了一下，但她见状，毫不怯场地迈着自然的步子，落落大方地坐在了众人中间的凳子上，摆出了颇有女人味的坐姿。

  “啧啧。”评委席的丹青不禁发出少有的赞叹，“泰然沉着、温和谦逊、秀外慧中…你们的月雪同学比圣阿加莎学生更像大家闺秀。”

  “.…..如果不是凯伊学长在当选手的话，她甚至不会来你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的喵。”旁边的喵都想。

  台下，手足无措的凯伊看到身边的绘画社学生纷纷坐正，开始调颜料动笔，更是心慌。

  【“要我画郁子嘛。最熟悉的人事物最难画啊。而且她还不停地偷偷喵我……爱丽丝，你真的不会画画吗？”】

  【“美工不是我负责的……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什亭之匣里的AI都不会画画。”】

  爱丽丝向凯伊传输了一张让人莫名怀念的简笔画旺仔小人。

  【“那怎么办？让我丢人无所谓，可是在这么多人观看下大败于AI军也太……”】

  【“爱丽丝也是AI哦，倒不如说一开始凯伊指望我的时候就已经不信任人类了。”】

  正当绘画社的各位还在打型，而凯伊还在和爱丽丝脑中对谈时，敌托邦的交流&创作AI已经完成一大堆了。

  它连上了附近的打印机，后者极速运转，疯狂地向外吐着已完成的作品。

  “不出意料喵，敌托邦AI有着远超乎我们的效率！”喵都戴上耳麦，解说着现场情况，“那么请弗里达社长来对它的作品做中正的评价。”

  丹青翻阅着一厚沓印刷出来的作品，抑制着嘴臭的欲望评价道：“非常完美地吸收融合了我们的画风…而且表现风格非常广泛。以前它还有画不出手指脚趾，以及明显的光影、透视和重力表现问题，现在这些问题已经很细微了。不愧是不断进步的AI……”

  “.…..一定要吐槽的话，那就是月雪同学手中的书页糊成了乱码。”

  “呀呀，弗里达社长的评价不低喵，那么我们人类方该如何对敌！”喵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

  尽力保持着雅态的郁子偷瞄了敌托邦AI的画作，心里想：“用力过猛了，而且根本不像我，它绝对融了很多动漫白毛女主角进去——这真的是我吗？确定不是什么春日野〇、和泉纱〇、友利〇绪、伊〇娜、本间〇衣子、爱〇莉雅吗？”

  “社长，我，我画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有几个满头大汗的绘画社学生完成并上交了作品，她们的光环或闪烁不止、或疯狂旋转、或上下抖动——足以说明她们刚才的超负荷运行。

  “好，我们人类方也终于有反击了喵，那么再请弗里达社长评价！”喵都解说道，“话说，那打印机怎么还在往外吐画儿啊喵？你再吐多少也没人看了。”

  “嗯……”丹青在自动摄像机的围观下细品着同学们的作品。

  一般来说绘画社成员不会给彼此的作品留好话，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她不得不真正客观地去赏析一个个学习中的月雪郁子。

  “大家作品的风格跨越的年代很长呢，我想这就是美术发展史的厚重。”

  “从古典的——”（掏出了或端庄神圣或热烈洒脱的少女肖像画）

  “到东方的——”（掏出了雪夜里端坐手不释卷的写意派少女图）

  “到现代的——”（掏出了被肢解成色块、线条和立体图形的迷之人体）

  “再到更摩登的——”（掏出了不知道什么材料组成的不知什么东西。）

  “总之，我认为我们学生扳回一城。”丹青下结论说，引来了一阵欢呼。

  “呀，敌托邦AI开始照着这些作品产图了呢喵。”喵都突然汇报道。

  “那！也！是！仿作的！”丹青怒道，“一台打印机不可能真的领悟历代画家的心血——”

  这时，她想起了被遗忘的，某个更像真人的AI。

  “那个名叫洛可的嚣张机器人呢，她口气那么大，现在画出什么玩意了？”丹青的话让全场的目光来到了优哉悠哉的洛可身上。

  “轮到我了吗？”盘腿坐在高椅上的洛可见状，自信而邪魅的笑出现在小脸上，她的面前的画布还一干二净。

  “就是你啊！刚才不是自称什么‘骄傲’、‘王女’？现在你的东西呢？”丹青没好气地抄起喇叭喊道。

  “嗯…《月雪郁子在上课》嘛……”洛可将画笔放在鼻梁上，摇晃着身子开始思考，情态没有一点机器的感觉。

  “诶！”她竖起食指，有了点子，“整个这个给你们瞧瞧。”

  ——下一瞬间，学生们仿佛听见了散热风扇的高速运转，嬉皮笑脸从她脸上无影无踪，两只纤细的胳膊只剩下残影，笔、刷、刀、颜料在肉色的漩涡中流转，而洁白的乌托邦校服却在风暴中不受一丁点沾染，那画板画布也因恰好的力度而稳稳当当如海上游轮。

  “洛可同学的镜头加速了喵，就像…….”

  没等喵都的解说词念完，洛可就将笔叼入嘴中，将画板一拍，正好转个向面对大众，宣告自己的作品完成。

  猛一看，完全没有“自动生成”的痕迹，每一个笔触每一个细节都无比真实而自然，具有独具一格的风格，甚至可以说有些潦草肆意。

  然而丹青第一时间没有看懂，她在评委席盘问道：

  “这幅作品是什么？”

  “是《月雪郁子在上课》啊。”

  “画中间的这是谁？”

  “是天童凯伊同学。”

  “旁边和他腻腻歪歪的呢？”

  “是天宫喵都同学。”

  “身后那堆伺机而动的野狼一样的人呢？”

  “是空崎阳菜不破丹小仓忧砂狼凉王小橙妃姬苝等等。”

  “凯伊拿着手机在做什么？”

  “在听藤田音原的歌、看中堂小椿的漫画等等。”

  “……那，标题里的月雪郁子在哪儿啊？”

  “《月雪郁子在上课》。”

  “噗…噗嘻嘻”

  喵都使劲忍住笑，她看到端坐着的郁子的脸和头都开始变绿。

  “虽然对不住月雪同学，但这是很棒的审题和立意……”丹青带着笑意说，随即又严肃起来，“而且作品本身已经脱离“生成”味道了，画法也颇有原创性，作画速度更是无与伦比。如果绘画AI真的能发展到顶峰，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虽然很遗憾，但，我想我们该面对科技在前进的现实了……”丹青带着失落宣布道。

  “等下喵，我们还有没交作品的人类学生吧——凯伊学长！”喵都立马制止了她。

  全场，包括洛可又一次齐齐地向凯伊看去，看到他在——

  “爱丽丝！我看出来了，你基本功甚至不如我！把你的手拿开！”

  【“凯伊你怎么落笔都是一股子二刺猿味，还是要我来吧，‘战斗辅助’启动！”】

  “等下，你不会想画裸体的郁子吧？那种事情，不要啊（艾〇·耶格尔脸）！”

  【“你一点绘画理论都不懂，画出来也是……”】

  “我们怎么画都一定比不过专业人士和AI，必须以巧取胜…….”

  ——除了洛可，别人都以为凯伊精神分裂症犯了。

  “唉？”这时他才发觉全场都向他看齐，而且别人的作品基本都已完成。

  “正经点，学长……”喵都的声音从评委席传来，“你可是我们翻盘的唯一希望了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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