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盯着洛南。

  洛南盯着门卫。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洛南索性两手向前，平举到胸前，双脚同时离地，一蹦一蹦地靠近门岗。

  “我去？！”

  门卫一激灵，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大晚上的，仓库里闹僵尸了？

  门卫拧亮门岗里的台灯，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调亮的光线照到门岗外，正值洛南一蹦一跳进入了光照范围，门卫深吸了一口气，心跳渐渐加快。

  真的是僵尸！

  那个僵尸保留着溺死时的惨状，满脸扭曲，同时脸颊上覆盖着模糊的尸蜡，像是刚从水里爬出来，带着狰狞的表情朝他靠近。

  门卫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溺死鬼会用跳尸的形态出现，他着急地去摸桌子前的对讲机，却不小心撞到了椅子，摔倒在地。

  只一会儿的功夫，僵尸已经跳到了门岗前。

  “别，别过来！”

  门卫手忙脚乱地关上门岗的大门，隔着玻璃心有余悸地盯着僵尸。

  洛南停在玻璃门前，缓缓地转动脖子。

  他脸上的死相也在缓缓发生变化。

  从溺死慢慢跨度到了上吊死，脸色从白转青，吐出长长的舌头。

  门卫浑身一颤。

  舌头在空中垂吊了几秒，忽然从洛南的眼角和鼻孔处，淌下了三行鲜血。

  鲜血殷红，脸色暗青，舌头失去了血色，像是一条不再蠕动的白色长虫。

  诡异的颜色搭配在一起，使得整张脸变得更加阴森可怖。

  门卫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几度想要摁下对讲机说点什么。

  张了张嘴，结果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他快速且连续地进行多个深呼吸，想让自己强行平静下来。

  “我是安全的，我是安全的，别怕，它进不来的……”

  他不断地自言自语，多次施加心理暗示。

  作为尸体黑市的仓管，门卫自认见过上百种死人，但会动的死人确实是第一次见。

  洛南见他正忙，也不搭理自己，又去用手指挠玻璃门来吸引门卫的注意。

  咯吱——

  指甲与玻璃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这一幕令门卫回想起自己上学期间，班上有个调皮捣蛋的家伙，经常用指甲去刮黑板，让全班同学都不得安宁。

  没错，那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就是自己。

  所以今天的他在仓库里看大门。

  咯吱——咔！

  摩擦声中发出了一丝不和谐的异响。

  门卫纳闷地仰起头，和洛南略有困惑的眼神撞在一起。

  洛南望着自己的指甲，又看了一眼玻璃门上清晰无比的划痕。

  「铁骨铮铮」可以使部分躯体达成牙釉质的硬度，对付硬度较低的普通玻璃绰绰有余。

  洛南眼睛一亮，慢慢地在玻璃门上划出一道圆。

  圆虽然画得不好，歪歪斜斜得，像是小学生的画作。

  不过当圆形的首尾相连后，他用指节叩了叩玻璃，一整块玻璃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门卫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大脑一时宕机了。

  “指甲能划开玻璃，这等级起码也是绿毛僵尸吧？”

  再一抬头，一张无比恐怖的脸就停在他的面前。

  门卫瞳孔放大，心脏骤停。

  他抱着对讲机倒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直到晕过去，他没能用对讲机说出一句话。

  洛南把脑袋从玻璃空洞里缩回来，伸手进去打开了门锁。

  他闯进门岗，快速地收走了墙板上的钥匙。

  “喂！发生什么事了？”

  玻璃的碎裂声吸引来一名护工，他一边穿着外套，  一边朝着门岗走来。

  洛南俯下身，蹲到椅子下方。

  他抓起门卫软趴趴的手臂，越过头顶挥了挥。

  护工走到一半，停下来，看着门卫跟自己挥手示意，似乎是在说没事。

  他看见玻璃门上出现一个空洞，上面的玻璃不见了。

  “门坏了？”护工没有起疑心，“赶紧修一修吧，我先回宿舍了。”

  护工走远后，洛南才重新钻出来。

  他的余光瞥见桌底下有一样东西。

  洛南将它捡了出来，拿在手心里。

  看着像是一只原子笔，中间宽，两头窄，没有笔尖，只有一截短短的笔帽。

  洛南尝试书写，但笔帽的头一触碰到硬物立马缩进了笔身里。

  洛南又试了几次，总算明白这是做什么的了。

  它不是原子笔，而是一只「打孔定位器」。

  它一般出现在装修现场。

  如果要在一个光滑或者有弧度的物体表面打孔，钻头又不容易固定时，可以先用打孔定位器打孔定位，这样可以保证钻头工作时不会跑偏。

  “为什么门岗会有这种东西？”

  洛南狐疑地收进口袋，连带着钥匙一起带出了门岗。

  顺着左边的扶梯上到走廊，洛南径直走向淼哥的办公室。

  在经过会议室时，洛南又听见了屋内的谈话声。

  “两名护工都在外面，门岗和巡逻员都被我放倒，庆哥是在跟谁说话？”

  难道是淼哥回来了？

  会议室的门和之前的不一样，并没有关紧，反而留了一条极小的缝隙。

  洛南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视线一点一点地扩展开来，看清了会议室里的景象。

  会议室中摆着两张沙发，沙发之中是一张茶桌，此时茶桌上正飘起轻烟，清新的茶香四溢。

  然而沙发上落座的二人无心饮茶，他们正隔着茶桌发生激烈的争吵。

  庆哥坐在靠近门的沙发上，背对着洛南，反倒是他对面坐着人被洛南一五一十地看在眼里。

  那人的脸十分熟悉，仿佛不久之前在哪里见过。

  洛南仔细翻查着记忆，终于在某个隐秘的角落找到了契合的人脸。

  “林东升？！”

  洛南捂住嘴巴，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林东升不是已经在海关被警察逮捕了吗？

  证据不足被释放？

  还是另有隐情？

  前段时间林东升人间蒸发，警方怎么找都找不到他，该不会他就是躲在七号仓库逃避追捕的吧？

  洛南来不及细想，因为屋内的林东升此时已经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指着庆哥的鼻子骂道：“做生意怎么一点诚信都没有？哪有你这样的？”

  庆哥不甘示弱，也站了起来：“特么的，你有脸说我？我告诉你，你今天该付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你做梦！”

  庆哥冷哼一声。

  “我做梦？我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还没算你纵火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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