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腾的水流减弱之后，中山装男人经过简单商议，派出一人进下水道取钱，其余的人手持冲锋枪在井盖旁看守，如同看守运钞车的警卫。

  洛南藏身一隅，默默地观察那群人的动向。

  他答应了杰森，接下了抢走遗产的条件。

  杰森可谓是狮子大开口，从这群杀人不眨眼的人手中抢钱，难度堪比登天。

  他只好屏息以待，静观其变。

  井盖的位置在远离主干道的河岸边，临近一家废弃的报刊亭。

  就算不是夜深人静，如此偏僻的地界也鲜有人经过，爆炸头把钱藏在此处算得上是巧妙。

  但巧妙归巧妙，对洛南来说这可是棘手的事。

  他和井盖离得太远，根本没机会抢走遗产，走近了又容易引起他们的警觉。

  “有什么办法既能不惊动他们，又能拉近距离呢？”

  洛南冥思苦想，目光忽然落在了对街踽踽而行的身影上。

  “对了，我还有这个办法！”

  清华帮的中山装男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大半夜来下水道捞钱。

  他们紧握枪身，忍受着从下水道飘来酸臭难闻的气味。

  “好了没有？”其中一人往井下投去一瞥。

  “再等等……”井口下方传来微弱的回应。

  “取个钱这么费劲？”

  十分钟过去，下去的人依旧没有上来。

  “你在磨磨唧唧什么呢！能不能麻溜点？”地面上的人不耐烦起来。

  井口下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再次飘来疲惫的嗓音：“你们也下来吧，这孙子在下面铸了一个铁箱，嵌在墙里，没有密码，取不下来！”

  “啧！”

  爆炸头人都变成丧尸了，仍在给他们添麻烦，中山装男人的表情都相当不痛快。

  他们先后爬下梯子，钻入下水道中。

  倒数第二个的男人刚踩在扶梯上，回头对最后一人说道：“你留在上面，有情况随时通知我们。”

  被留下望风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他飞快地说：“那个算不算情况？”

  下井的人一瞥，看到街对面晃晃悠悠地走来一人。

  望风的人以为是醉汉，一抬枪口准备开枪，被下井的人制止了。

  “你瞎了？那是活死人！你打他纯粹浪费子弹，而且会把别人惊来，天知道这附近有没有爱凑热闹的警察！”

  小年轻眯起眼睛，看清了那个活死人的面貌。

  对方四肢扭曲，脸部有较大的残缺，露出了血红的牙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再一看发现破口处都长满了烂疮。

  活死人距离这边大约有十米左右，但身上的腐烂气味已经顺着风向飘了过来，甚至盖住了下水道的味道。

  “唔！真是恶心！”

  小年轻捂住口鼻，转头向前辈求助：“你们能快一点吗？我想吐……”

  “瞧你那点出息。”

  下井的男人瞪了他一眼，爬到下水道里。

  又过去了几分钟，下水道偶尔传出敲打金属的响声，而地面上的小年轻一直注视着那名活死人。

  活死人越靠越近，距离不超过五米。

  小年轻的手抵住扳机，想着他再靠近一点就开枪。

  他年轻气盛，管不了暴露的事。

  不过活死人没有表现出攻击欲望，他的脑袋撞在石柱上，双脚仍在不停地往前走。

  小年轻笑了，觉得他好像游戏里卡BUG的路人，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墙。

  “阿狼，接货！”

  井口下方传来同伙的呼声，小年轻赶紧凑到下水道前。

  一个铁质的宝箱被推了出来，它的边角磕磕碰碰，没少受折腾。

  “拿好，挺沉的。”

  听见叮嘱，小年轻赶紧把枪放在地上，双手去接宝箱。

  他把宝箱抬出来，放在脚边，伸手去拉井下的同伙。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活死人突然动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井口狂奔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小年轻意识到了危险，伸手去摸脚边的枪。

  然而他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在他举起枪口前，活死人已经扑向了他……身边的宝箱，抱着宝箱就跑，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小年轻举起枪口，正要开枪，忽然见那活死人扭头看了一眼。

  小年轻只觉得一双腥红的眼神射入脑海，整个人便呆滞住了。

  再回过神来，活死人步履如飞，眨眼就跑没影了。

  他彻底傻眼了。

  活死人的身手……有这么好？

  中山装男人接连从下水道爬出，转悠几圈，没见到他们努力一小时的成果。

  “宝箱呢？”

  小年轻愣愣道：“被一个活死人抢跑了。”

  中山装男人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表情看向他。

  “再问一遍，宝箱呢？”

  “真的被活死人抢了！”

  啪的一声，脾气暴躁的前辈一耳光甩得小年轻原地转了一圈。

  “你有个屁用！连个宝箱都看不住！”

  小年轻也觉得委屈：“我说的是真的啊！”

  “活死人往哪跑了？”

  “那边！”

  小年轻气势汹汹地指出了活死人离开的方向，大有转移怒火的打算。

  “追！”

  清华帮自打成立之来，就没吃过这亏，他们手端冲锋枪，带着一身下水道的臭味席卷街道。

  “好小子，你果然有本事！”

  杰森从阴影中走出来，望向狂奔而来的洛南，一脸嬉笑。

  他看到洛南怀里的宝箱，暗忖道：“真是顽固的老东西，用如此粗笨的玩意装钱。”

  他张开双手，准备拥宝箱入怀：“给我吧，你的条件我会答应的。”

  洛南没有交出宝箱，而是风一般地从杰森身边刮过。

  他的声音丢在风里，回响在杰森的耳边。

  “后面的人就交给你了！我们据点见！”

  杰森见得手的宝物跑了，心情在大喜大悲间起落，同时也感到困惑：“什么后面的人？”

  “就是他！他跟活死人肯定是一伙的，我听到他们交流了！”

  小年轻跃跃欲试，跑在最前面，一副将功补过的架势。

  杰森猛然瞪大眼睛，瞳孔深处倒映着数支黑洞洞的枪口。

  “我他妈……”

  杰森还没说完，枪口也冒起了火光。

  他赶紧趴倒在地，又是贴地翻滚，一连串的子弹在他的脚边冒起火星。

  杰森爬起来疯狂逃窜，在街道上跑得几近跌倒，子弹咬得很紧，仿佛下一刻就会要走他的小命。

  他狼狈到了极点，可往前看又不见了洛南。

  什么也没捞着，却被人跨街追杀。

  “该死的华夏人，你不讲诚信！”

  杰森放声大吼，又被一颗子弹打在头顶，立马闭上了嘴巴。

  这一夜，垦丁街久久没能回归平静，枪声从街头响至街尾，连绵不绝，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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