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的样子，我的头终于不疼了。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的戴慕晴。

  她原本紧锁的眉头微微舒缓，我正想开口安慰她便感觉到一双手抚上我的脸颊。

  是游子卿的手！

  我一个激灵想站起来，可我的身体根本不听我使唤。

  “别动，我刚给你吃下抑制心魔的药，你现在身体是使不上力气的。”头顶飘来游子卿的声音，让我霎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什么我每次心魔爆发，你都会赶来？

  “你要是真的你心魔爆发时传来的情绪有多吓人，你就不会问这种问题了。”游子卿语气淡淡地答着，似是生气了。

  我张张嘴，有点疼的声带在告诉我刚才我把话问出了口。

  “有什么话等会再说，这药副作用很大，再说下去你的声带恐怕会破裂。”游子卿说道“结界里你又待不住，每次出来都会出事，我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求助似的看向戴慕晴，她却没有应我的目光，而是直直看向游子卿：“敢问念卿殿下，瑶瑶这心魔是为何而起呢？”

  好凶的戴慕晴，我从未见过这般凶巴巴的她。

  游子卿的声音也冷了几分，他狷狂地反问着：“我没有来质问你到底与嫣儿说了什么东西才害得她心魔爆发，你现在却先来质问我？”

  如果不是圣族的原因，那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剑拔弩张？

  戴慕晴恨游子卿尚且有理由，为什么游子卿也会对戴慕晴有这么大的敌意？

  我想调动渊红来给自己恢复，却被游子卿用力握住了手腕。

  他压低声音道：“别动。”

  戴慕晴先是看了我一眼，继而冷笑道：“这里距离你的魔域老巢隔了一层位面墙，只片刻便赶到……你在瑶瑶身上到底下了多少禁制插了多少监视？”

  一个在命格上的蛊毒，一个魅修的契约，还有渊红的姻缘契，以及第一世共饮的花苞茶。

  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

  游子卿却岔开话题道：“我若不赶过来嫣儿真出了什么事你帮得了她吗？”

  是了，戴慕晴帮不了我。

  我的心魔因游子卿而起，这世上除了游子卿没人能帮我缓解心魔。

  如此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掌控？

  我缓缓闭上眼。

  游子卿……

  你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戴慕晴与游子卿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这两位在我面前素来温和的人，此时此刻尖嘴薄舌的，我听得头疼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打断他们。

  等太阳越过层层树叶终于在最顶上时晒在我脸上，我才渐渐感觉自己能够动弹。

  我问游子卿：“西螺海里的结界是怎么回事？”问着，我挣扎着两手撑地坐起来，对上游子卿深如苍穹的眼睛。

  你对我的监视竟然从一开始就无孔不入吗？

  既然能一直看到我，又为何要装模作样地哄骗我？

  二十多年前我所查到的那些真相，是大部分的真相还是你对我所作所为的冰山一角？

  还有戴慕晴与我耳语的……

  我已经不敢想下去。

  “嫣儿是想听我怎么回答呢？”他平静地说着，那模样像是直接承认了这等行径，“或者说，我该说出什么话你才会信？”

  是了  他怎么解释都没用的，因为我都不会信。

  从那一晚开始，我对他的信任便在崩盘的路上越走越远。

  “我说，那结界里是我的个人癖好，因为我心悦你所以我这么做。”

  他说着，臂膀微动似乎要抱我。

  背后的戴慕晴骤然架住我迫使我站起来。

  我听见她嘴里骂道：“死变态！”

  游子卿原本跪坐在地上，我起来，他也就双手撑膝站了起来，对于戴慕晴的行为他倒是没表现出不满。

  “嫣儿，你该知道的，我们都一样。”

  他从灵器里里掏出一件他的长衫出来搭在我的肩膀上，再抬手掸了掸衣角上的湿泥。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利索的恍若自幼被精心培育的贵公子。

  一样……吗？

  我们……

  都一样！？

  还没等我思考清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游子卿清晰温暖的声音再度响起：“回去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这药副作用极大，你得静养一周，在这期间切莫动用灵力神识。”

  我看见他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到戴慕晴脸上：“照顾好她。”

  又是这样！

  既然想掌控我，为什么总是把我抛向你的敌人？

  我在心里呐喊着。

  无人回应。

  游子卿已经抬手撕开空间准备回去，我用尽全身自制力才忍住那心中喷涌而出的想让他抱抱我哄哄我的冲动。

  空间灵力波动消失后，强烈的厌恶与爱意逼得我吐了一地。

  薄薄的水幕遮挡了我的视线。

  只要见到他，我便止不住去靠近，去依恋。

  我和他近在咫尺。

  我和他如隔天堑。

  戴慕晴轻叹一口气，她走过来搀扶我直起身，同时询问道：“要我送你到苏静那边吗？我让小青驮你。”

  我嘴上嗯了一声心里却满是游子卿方才的话。

  “我们都一样。”

  我们都一样。

  我不信他温柔体贴的同时，他也不信我会留在他身边。

  正如今世他给我写的信一样，潜意识里游子卿甚至觉得我能和游若君做朋友。

  因为他不相信，所以他不让我参与他的计划，所以他会想方设法把我攥在手心里，所以他会对我百般退让呵护的同时又无所不用其极地控制我的一举一动。

  我的种种叛逆和对他底线的试探会让他更加没有安全感，继而让他更加细心而残忍地将我留在他的掌控之内。

  而他表面上的退让和背地里的算计刺激得我变本加厉地试探乃至反抗。

  我和他都不愿意后退一步。

  我和他都害怕退一步满盘皆输。

  “或许，我真的是活该。”

  扶着小青的戴慕晴微微侧目，嘴里坚定道：“没有谁是活该的！”

  “……”

  与戴慕晴表里如一的明艳大方不同，我的温婉天真下是一颗冷血麻木的心。

  我和他，还真是叛逆至极罪无可恕的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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