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烤鱼店客人不多，感觉没有之前热闹了。”

  “嗯。”

  “鱼没有之前新鲜了，上货不够及时啊。”

  “哦......”

  “最近又少了几个兼职的，你要不要来帮帮忙？”

  “哈欠.....你说啥？我困了，一会儿再说啊。”

  姜函的忍耐与脾气，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无回应中被磨灭的。

  家庭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公公去世吗？

  不，当然不是。

  在这段记忆中，卢漪的视角变成了这个无助而不知所措的妻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搞清楚丈夫怎么了。

  于城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变得这么冷漠？

  为什么爱搭不理？

  为什么原本宽厚结实的胸膛，变成了冰冷陌生的背影？

  痛苦和不甘如利爪般紧握着卢漪的心，更是姜函的心.......

  回过神来后，卢漪注意到姜函受伤的手臂已经被蒲煜包扎好了。

  “姜姐，我这也只是临时止血，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万一再感染就麻烦了。”

  蒲煜建议道。

  “没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谢谢你啊。”

  姜函有些疲惫的回答。

  就在这时，一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儿走了进来。

  男孩儿垂头丧气的样子很快吸引了卢漪的注意。

  “于岸，你回来啦？”

  姜函问道。

  “这是姜姐的儿子。”

  蒲煜对卢漪说。

  男孩儿一直低着头，刚抬头就看到了妈妈受伤的手。

  “妈妈！你的手怎么了？”

  于岸着急的问。

  “没事，刚才有个瓶子碎了。”

  姜函说道。

  “好端端的，瓶子怎么会碎？”

  于岸满脸质疑，随即看到了搭在凳子上的夹克衫，那是于城忘记拿走的外套。

  “是不是因为他？”

  “傻孩子，说什么呢！”

  “你受伤，是不是他造成的？”

  强烈的愤怒和怨恨冲击着卢漪的胸腔。

  眼前这个男孩儿，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对父亲这般恨之入骨呢？

  “好了，都说了没事昂。”

  姜函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

  “烦死了！真是服了！”

  于岸喊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烤鱼店。

  绝望和哀怨的情绪压过了先前的愤恨，这让卢漪觉得十分不安。

  “唉......让你们看笑话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爱撒脾气。”

  姜函叹了口气。

  “初中生嘛，我弟也是，正值青春期呢。”

  蒲煜安慰道。

  可是.....

  于岸的情绪还是让卢漪的心深感不安。

  “我出去一下。”

  卢漪实在放心不下，便出去寻找于岸。

  时间虽然没隔多一会儿，但卢漪怎么都看不到于岸的身影，路上基本也没有可以询问的行人。

  “他的情绪变成那样，可千万别发生什么......”

  卢漪按捺着心中的忐忑，四处张望着。

  走着走着，一处没有护栏的河堤引起了卢漪注意。

  她快步走去，注意到了河堤旁被扔在地上的书包，正是刚才于岸背的那个。

  “出事了！”

  卢漪下意识捂住嘴，努力寻找着水面不正常的波动处。

  “快救人！有人落水了！！”

  可赶巧的是，周围这时偏偏一个路人也没有。

  “现在叫人也来不及啊......”

  卢漪焦急的看向四周，发现不远处的树下有个长杆倚着。

  “没办法了......”

  卢漪拿起长杆就向水中伸去。

  “于岸！抓住它！”

  卢漪大声喊道。

  “快点于岸！不要想不开！都会过去的！我可以帮你！！”

  卢漪最害怕的，是于岸在自己眼前失去生命。

  “赶紧的，用这个！”

  这时终于有过路的行人发现异常，急忙拿着救生圈跑了过来。

  因为时间太久，水中的于岸丧失了很多力气。

  套住救生圈后，卢漪和好心人这才得以把他拽了上来。

  “呼.....”

  用尽全力加上内心过于慌张，卢漪觉得整个身体都在随心跳一起抖动着。

  浑身湿透的于岸猛烈的咳嗽了一会儿，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于岸，你没事吧？去医院吧？”

  卢漪马上问。

  没想到于岸后退了几步，直接掩面哭了起来。

  “于岸，我叫卢漪，经常去你们家的烤鱼店。救你是我一定要做的，虽然可能违背你的意愿，但是.....真的不能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

  “姐姐，谢谢你！”

  于岸哽咽着打断了卢漪。

  “诶？”

  “刚刚.....我真的要吓死了！鬼使神差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我.....”

  于岸哭着说。

  原来对面这个孩子只是吓坏了，卢漪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没事了，不用害怕。你的衣服都湿了，很容易感冒的，咱们回去吧？”

  卢漪试探着问。

  于岸摇了摇头：“我不.....不想回去。”

  “那你.....先缓一缓？我是怕你吹感冒了。”

  “我不是真的想自杀的。我不想死，一点都不想。”

  于岸开口道：“姐姐，刚才我在水里的时候，你说可以帮助我，是吗？”

  “是的，但你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你爸妈的关系吗？”

  卢漪在于岸身旁坐下，轻声问道。

  “我今年要中考了。”

  于岸叹了口气：“我的成绩很好，可是因为我家没有房子，所以只能分到一所非常差的高中，我不想在那里葬送自己的前途。”

  卢漪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择校是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花很多很多钱，几十万那种。可是和钱相比，难道不是未来更有价值吗？有了未来，我才能创造财富。”

  于岸继续说道：“之前为了给爷爷治病，我们家把房子卖了。爷爷的病没有被治好，所以......钱也剩下不少。烤鱼店的生意急转直下，妈妈唯一的寄托就是让我上个好高中，有个好未来。可是......”

  于岸的情绪明显波动了起来。

  “可是我爸他把钱全都挥霍了！”

  “可是.....那么多钱他是怎么.....”

  “打赏主播。”

  听到于岸的话，卢漪瞬间愣住了。

  “他每天什么也不干，就是看女主播。你知道吗？我听到那些......声音就恶心！”

  于岸的语气中满是羞愧。

  “我们家一直是他管钱，也从未怀疑过钱的去向。可没想到他把所有的钱都刷给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强烈的怨恨再次席卷而来，卢漪突然把事情连在了一起。

  “那个主播的名字.....叫什么？”

  卢漪问。

  “岳阳。她居然还有脸来我们家店门口闹事！”

  于岸咬牙切齿的说，情绪中充盈着愤恨与恼怒，还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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