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对方是朋友、是家人，就一定要无条件给自己以帮助吗？”

  卢漪继续问。

  “少在这里装圣人！你没有得到过帮助吗？你敢说在最失落和绝望的时候，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你能走出来吗？”

  小茹起身对峙道：“你能拍着胸脯说，别人我都不在意！凡事只靠自己吗？”

  “可.....即便如此，这也不应该成为你怨恨别人的理由啊！”

  卢漪的语气变化有些明显，付霆鸣的目光始终盯着她。

  “那怎么办？恨自己吗？然后得个抑郁症，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又值得吗？又是正确的吗？”

  “所以要学会释怀啊！”

  “你做到释怀了吗？”

  小茹看着卢漪说：“虽然我和你并不熟悉，但我觉得你也不是个快乐的人。知道吗？你的眼神总是阴郁而低落，甚至连你坐下后的姿态都能反映出你的沮丧！”

  卢漪怔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毫不避讳的“剖析”。

  “我可以承认，投放亚硝酸盐的事是我做的。是我拿祁瀛手机买的，那个网站是我在网上找人用.....某些途径得来的。”

  小茹继续说：“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愧疚。慢慢折磨一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哪有一下子就能让惩罚生效的？此番接近祁瀛，就是为了看她一点点消沉下去！”

  “张茹，关于祁瀛奶奶的事.......”

  付霆鸣刚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推下去的。那个死老太婆本来身体就不好，我调换亚硝酸盐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她居然痛斥我！她有什么资格？和她孙女一样自私自利！”

  张茹喊道。

  在张茹强烈的情绪下，卢漪的心共情到的全是愤怒与怨恨。

  是啊，就像张茹说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呢？

  分明从婴儿时期便被当作试验品，还傻傻的把封润涵当作救命稻草，甚至因为找不到她而消沉了很多年。

  自己的处境，不就是对方造成的吗？

  随着张茹情绪昂扬起来的，还有卢漪心中涌起的怒火。

  压抑了这么多天，想靠参与此次事件来转移注意力的卢漪，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张茹口中自私自利的人。

  “啊......啊.......”

  卢漪痛苦的呻吟着，抱住了头。

  “卢漪！你怎么了！？”

  付霆鸣急忙用自己的身体给卢漪以支撑。

  “你没有得到过帮助吗？你敢说在最失落和绝望的时候，如果没有别人的帮助你能走出来吗？”

  张茹的话像魔咒般一遍遍缠绕在卢漪脑中。

  “我可以帮你！”

  “我能帮助你！”

  “相信我，我能帮你！”

  ......

  这些自己说出去的话，是真的想要救赎别人，还是为了内心可悲的满足感，找到自我价值呢？

  负面情绪不可阻拦，让卢漪几乎否定了自己做过的一切。

  “卢漪！卢漪，看着我！”

  付霆鸣的双手用力握住卢漪的胳膊，满脸焦急。

  烦躁和怨恨的情绪充斥着卢漪的大脑，她用力推开付霆鸣向外跑去。

  这样毫无顾忌的宣泄情绪，完全不理会他人的感受，会被说成矫情吗？

  之前扭伤的脚腕还在隐隐作痛，但她什么也顾不得。

  就在她跑到路口的瞬间，一阵强烈的刺痛让她腿一软便摔倒了下去。

  “小心啊！！”

  胳膊被猛地拽住，卢漪感觉自己被用力拖行了几米。

  “太危险了！你在做什么！”

  程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卢漪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时，正是程智及时拽住了自己。

  这对父女在短时间内救了自己两次，卢漪深感愧疚。

  “你在跑什么呢？我老远就看见你了，赶紧追上来。要是晚一步怎么办？那可是大马路，车流量那么大！”

  程沛着急的说。

  “我......”

  “是小茹，对吧？是不是一切都是她所为？”

  程沛问。

  卢漪点了点头：“她都承认了，包括祁瀛奶奶的事。”

  “居然做出这样违背人性的事，还潜藏在祁瀛姐姐身边，可恨至极！”

  程沛气愤的说：“咱们两个的思路果然没有问题！”

  “嗯.....”

  “能找到真正的凶手真是太好了！所以呢，你又为什么是现在的这种样子？”

  程沛问。

  “没什么，只是.....我自己的事。”

  卢漪有气无力的说。

  “你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吗？”

  “一句两句.....是说不清的。”

  “那就多说几句，总能说明白的对吧？”

  “......”

  “之前我不愿意开口的时候，你不也是这样劝我的吗？”

  程沛说。

  见卢漪没有吭声，程沛又开口道：“心里藏着事的感觉特别不好受，我明白。就比如和我爸之间的关系，有好多事我都没有挑明去说，害得他担心，而且.....关系也越处越僵。不管是多么困难的事.....哪怕......难以启齿，也至少该找一个人去诉说的。”

  卢漪的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流，她明白一切道理，但就是无法调节自己的情绪。

  人来人往，每个从周围走过的人都为她注入了新的情绪，但她全部归结为悲伤。

  “卢漪姐姐，我送你回家。”

  程沛拉住了她。

  “沛沛！你怎么样？还难受吗？药有没有按要求吃？”

  一见到程沛，祁瀛就担心的问。

  “放心吧姐姐，我可是很听医生话的！再说了，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吧！”

  程沛回嘴道。

  “行，看你这嘴皮子啊，就知道你没什么事啦！”

  “姐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这话该我说才对。对不起啊，沛沛，因为我的错而连累了你.....”

  祁瀛愧疚的低下头。

  “没人会不犯错。”

  “如果不是我的选择，小茹也不会痛苦这么多年了。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能弥补她啊。”

  祁瀛低下头说。

  “可是不放下这些，又怎么能向前走呢？前进的路上总是要背负一些东西的。”

  程沛挤出了一个笑容。

  尘埃落定后，程智郑重的向祁瀛道了歉，并重新且正式回归了工作。

  “爸爸，这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你只有这样，才是我心中敬佩崇拜的那个人！”

  程沛鼓足勇气说出了心声。

  “我会努力调节家庭和工作间的关系的。”

  程智回答。

  “不用啦爸爸，我不是还有祁瀛姐姐吗？当然啦，也不能总是去姐姐家沾光嘛~接下来我要和姐姐多学一些独立生活的技能！”

  “看看你.....”

  “这有什么的？爸爸，你尽可以期待那么一天，我把饭做好等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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