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大队长家门前就聚集了一大堆人，大家默契地没有开口，他们看看被林绮一脚踹倒在地上的罗癞子，又看看一身酒气并一身冷意的林绮。

  平日里，林绮不喜欢说话，可给人的感觉是平和的，不难相处。可这一刻的林绮却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让他们想要敬而远之。

  他们在林绮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是怎么了？”大队长姗姗来迟。

  “他去撬门，偷东西。”林绮冷冷道，并把一根金属条丢到罗癞子的脚边。

  “没，没来得及呢，她就来了。”罗癞子苦着脸，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林绮却懒得和罗癞子争辩，而是直视大队长的眼睛，“偷盗未遂就不算偷盗？”

  “当然不是。”大队长下意识反驳，他拧着眉头朝罗癞子走去，“前几天听说镇上有人偷了一只鸡，被罚坐牢三年。你进去是想偷什么，也想去坐牢？”

  “什么！偷一只鸡就坐牢三年！”罗癞子吓得声音都大了起来。

  “现在处处在打严，不止偷盗要坐牢，还有强奸要吃枪子的。你是不是不相信？不相信明天就随我去镇上，去警察局，我去帮你问，你只需在一旁听着就行。”大队长的语气平静，不徐不疾，大家根本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罗癞子吓得一哆嗦，急忙抱住了大队长的双腿，眼泪说流就流，“叔啊，我知道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改，我现在就改，以后再也不偷了——”

  大队长却对罗癞子的认错无动于衷，他看向林绮，“你想怎么处置他？”

  “以后冬天和春天放牛的活都交给他。”林绮道，她记得罗癞子曾嘲讽徐鹤霄是放牛娃，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去放牛好了。

  “行，就这么办。”

  除了罗癞子，大家对这个处罚都没有意见。

  林绮走后，大家也各自回各自家中。

  “罗癞子也是傻，人家徐鹤霄刚走，他就敢去撬人家的门，这下好了，被林绮抓了正着。”

  “我看今晚林绮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徐鹤霄都去清理河道了，林绮心情能好了才怪。”

  “说得也是，他们两个感情那么好，肯定见不得徐鹤霄受苦。”

  “........”

  山野的风呼呼吹了一夜，徐鹤霄四人并不觉得有多冷。原本徐鹤霄只打算带自己的铺盖，却被林绮加了两张狼皮进来，就连老易三人那边也是一人一张狼皮。所以即使外面寒风呼啸，他们小小的草棚里却是暖和的。

  早上起来，徐鹤霄煮了一大锅满满的杂粮饭，烤了四个米饼。

  “这是蘑菇肉酱，你们加两勺到饭里，拌饭吃。”徐鹤霄道。

  老易三人吃一口这蘑菇肉酱就爱上了。

  “肉多，蘑菇也多，油和酱油也多，这是绮绮做的，还是你做的，用料可真舍得。”老易惊叹道。

  “我们一起做的。”徐鹤霄回答，咬了一口米饼，米饼烤得香香的，脆脆的，非常有嚼劲。

  “这米饼也好吃，浓浓的糯米香味。”老毕道。

  徐鹤霄嗯一声，“这是绮绮做的。”

  除了杂粮饭和米饼，徐鹤霄还用瓦罐煮了一瓦罐的开水，将开水灌入暖水壶，又往瓦罐里加水，这次他打算烧一瓦罐糖水。

  “一会儿你们若是觉得头晕眼花，就来这里喝一碗糖水。”徐鹤霄叮嘱老易三人。

  老易三人连连应下，他们自觉自己吃得肚子滚圆，应该不会能撑过去。不过既然是徐鹤霄的好意，他们心领就是。

  而且糖水好喝，就是不头晕眼花，他们也想喝。

  徐鹤霄等人吃早餐刚吃到半，公社的两位干事骑着自行车就来了。这两位干事抵达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数人头，确认人数没问题后，就开始催促徐鹤霄等人吃快一些，要开始干活了。

  河道积满了泥沙和杂草，徐鹤霄穿着塑料水鞋在泥里铲泥和杂草，老易三人则抱着装满泥沙的簸箕，把泥沙运到附近的山脚，或者荒地里。

  两位干事尽职尽责监督着众人，时不时传来他们高昂的骂人声。

  他们路过徐鹤霄时，看到徐鹤霄脚上的塑料水鞋，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鞋子哪里来的？”干事问道。

  “别人送的。”徐鹤霄回答简短，干活的速度一点不慢。

  “你确定是借的，而不是偷的？”那干事不依不饶。

  “整个安良大队都知道我有水鞋，您若不信，去问就是。”徐鹤霄道。

  整个安良大队都知道他有水鞋，这两人若是抢了他的鞋，或是以某种名义让他上交水鞋，那别人不免要怀疑这两位干事的用心，怀疑他们是不是想把水鞋据为己有。

  “哼，一双水鞋罢了，有什么大不了，还整个大队都知道。”干事轻嗤一声，抬脚走了。

  干了一个上午的活，大家都有些脱力。

  中午吃饭加休息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徐鹤霄早上煮的饭多，只需要加一点水热一下就行，除了饭外，他还煮了一锅汤，汤里加了干蘑菇，加了熏肉。蘑菇只放了一抓，倒是熏肉放得不少，徐鹤霄切了两条进去，足足有三四斤的样子。

  老易三人看着他豪迈的动作，一面咽口水，一面道，“放这么多，吃完后面就没有了。”

  “不会没有。”徐鹤霄道。

  “为什么？我看箩筐里的肉也就十几条，照你这个吃法，顶多吃个三四天。”老毕道。

  徐鹤霄却不解释，“拿碗把饭盛到瓦罐里，我用这个锅烧一锅糖水。”

  这个锅大一些，能装两桶水。

  “还烧糖水？你的拐枣蜜也只带了一罐，用完就没有了。”老傅心疼道，那么好喝的拐枣蜜，不该这么用！

  “除了我们，其他人几乎都吃不饱肚子。而我们干的活又重，到时他们熬不下去了，我们就得多干。”徐鹤霄冷静道，不止要多干，还会延长时间。

  上一次他和爷爷来的时候，清理河道的人大部分都是各个大队的队员，当时尚且晕倒了五六个。更别说现在这些人都是成分不好的，粮食少得可怜，能吃八分饱都是好的，更多的是只有五六分饱。且还缺油少盐，想撑到最后，难！

  “算了，不煮糖水了，煮糖粥，放一些米进去。”徐鹤霄道，他带来的米是大队分的米，这些米不止是林绮不喜欢吃，他平日里也不吃。如今拿出来煮粥，他也不心疼。

  然而老易三人再次被他吓着了，“你疯啦？我们不吃饭了？”

  “绮绮会给我。”徐鹤霄笃定道。

  老易三人：“........”

  徐鹤霄煮了糖粥，他先是装了半瓦罐给那两位干事送去，然后才招呼大家过来喝。

  粥的数量有限，徐鹤霄只给他们打半碗，不过他舍得放糖，即使只是半碗，甜甜的热粥进入肚子，大家也觉得舒服了许多。

  两位干事自己生了火，也在火边喝粥，除了粥，他们还各自带了饭盒，只需加热一下就行。

  “这个粥还挺好喝。”其中一位干事道。

  “放了糖，能不好喝么。”另一位干事回答，并好奇道，“这个叫徐鹤霄的是什么来头，这么豪气？”

  “不知道。回去查一查。不过她豪气不了几天，照他这个吃饭，又请客，最多四天，他的粮食就会耗光。不懂到时他饿肚子的时候，吃过他东西的那些人，会不会施舍一口汤给他。”

  干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不过他们看好戏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因为林绮傍晚就出现了，她挑着两个箩筐，径直朝清理河道的队伍走来。

  “唉，你谁呢，别靠近，别妨碍大家干活。”干事出面制止。

  林绮放下箩筐，拉下缠绕着脸和耳朵的围巾，露出那张绝美的小脸蛋，“我叫林绮，来给我们安良大队的人送点东西。看来大家还没下工，那我就去一旁等着好了。”

  说完林绮又挑起箩筐，朝着不远处那一排草棚走去。

  直到林绮走出十几米外，干事才喃喃道，“她就是林绮？”

  林绮的大名在他们公社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这位撞飞了他们两位同事，据说这位用石头打麻雀一打一个准，据说这位一人打死了十五头狼........前几天还干翻了一众猛兽，解救了十二个学生！

  “人不可貌相啊！”

  “他们只说她长得漂亮，可没想到这么漂亮啊！”

  “她真那么厉害？”

  两位干事面面相觑。

  带着好奇心，他们朝林绮走来。

  林绮放下箩筐，却没有和他们聊天的意思，并不见外道，“我从山里来的，来的路上碰见一只野猪。麻烦您二位帮我看一下东西，我去把野猪扛来。”

  话落，不等两位干事拒绝，林绮就向一阵风朝山上跑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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