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顺着眉弓滴下模糊雷霆的视线，他虚弱地垂着头，发丝遮挡住惨白的脸色，嘴角的淤血乌黑发青，“我要见他……”

  雷霆动了动唇，含糊不清地开口。

  “你说什么？”刘子儒示意行刑的男人住手，抬起雷霆的下巴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我想见他……”

  刘子儒望了望玻璃墙外，特殊的材质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这里的场景，可雷霆却看不到总裁就站在一道玻璃墙外。

  “我要见他……”

  雷霆喃喃地机械地重复。

  “雷霆，审讯的手段有很多，你是聪明人，何必自讨苦吃，不如给我们想要的，嗯？”

  “我要见他！面对面的见他！”

  雷霆猛地抬起头，目眦欲裂，双眸狰狞着满是血丝。

  刘子儒扣住雷霆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如果他真的想见你，不会等到现在还没有反应，你懂吗？”

  雷霆怔住，颓废地低下头。

  刘子儒退后一步，点头示意审讯人再次动手。

  刀子豁开雷霆的上衣露出他结实的臂膀，连东承微微蹙起眉头，看到雷霆肩膀上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淡粉的疤痕微微凸起。

  “总裁，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雷霆一定会出卖你。”邢秘书站在连东承身旁，他清楚地看到刀尖陷入雷霆身体的样子。

  连东承转身怒视他，“你知道这件事不能有任何意外！”

  “抱歉。”邢秘书立刻恢复严谨的神态，保持极高的职业素养，“我只是不希望你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连东承挺直腰背，再次目视前方眼神凌厉地盯着雷霆颤抖的身体，他死死咬住牙关，强忍着低吼的样子。

  刘子儒在雷霆面前播放他潜入基地的监控画面，清清楚楚的看到雷霆手里攥出手机拍摄，“雷霆，我只要你手机里的东西。”

  “告诉我，手机在什么地方。”

  血水顺着雷霆的胸膛淌着，他毫无生机的垂着脑袋，审讯人拎着一桶盐水泼在他遍布伤痕的身上，“啊——”雷霆沙哑的嘶吼，疼得他险些昏死过去。

  他吐出微弱的气息，刘子儒不得不靠近才听到他在嘟囔什么，“让他见我……不然我不会说……”

  雷霆执着地反反复复这一句话，急得刘子儒恨不得给他一枪，他切换显示画面，冷声道：“我的人已经在对你的公寓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但你的宠物们似乎不太友好。”

  雷霆猛地看向画面，他的影子一动不动地倒在地板上，身上扎着针剂，还有人用电棍抵着它。

  鱼缸摔碎在地面上，一条条小鱼被踩在脚下……

  喷射的蛛网被火枪燎燃，蜘蛛缩成一团……

  八哥落下几根羽毛，十几个花盆掀翻在地……

  “呃啊啊——”雷霆开始发了疯似的挣扎，手腕被锁铐磨破露出鲜红的血肉，他却感受不到疼痛，甚至仿佛不惜扯断手脚，审讯室内响起可怕的金属撞击声。

  刘子儒被他散发出愤怒和绝望的气场震慑在原地，这男人似乎处于崩溃的边缘，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砰地一声，房门被踹开，连东承一步步走进审讯室。

  “总裁！”刘子儒惊呼，总裁终于露面了，审讯这种工作实在不适合自己。

  “滚。”

  连东承命令。

  雷霆的胸膛激烈地起伏，直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挣扎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等待着总裁走到自己身前。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清眼前的男人时，勾起被打破的唇角，牙根渗出鲜血，雷霆惨笑着对上连东承冷漠的面庞，“你终于肯见我了？”

  “总裁，我很痛。”

  他撒娇道：“你快抱抱我。”

  连东承无动于衷。

  雷霆认真地问道，“你不宠我了吗？”

  “我都不值得你心疼吗？”

  连东承依旧冷酷，“你拍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影子，你也喜欢的，你这么伤害他，我难过……”

  雷霆痴痴地说着：“我本来想带你回公寓住几天的，那里不会有人吵到我们，我们可以睡到中午，我想吃你做的饭，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可是总裁……”

  “他们把我的家砸了。”

  “我问你，东西在什么地方。”连东承一字一句地打断他，明明恨不得杀了雷霆，竟然敢背叛他，戏弄他的感情。

  可连东承看着雷霆的样子，心里却闷得透不过气，真的快要恨死他了。

  “我销毁了。”雷霆平静地说，“我没想过背叛你，你不能判我死刑。”

  连东承却讽刺地冷笑道：“雷霆，你觉得我还会信你说的话吗？”

  雷霆愣住，缓缓低下头，感到彻头彻尾的冰冷。

  连东承说：“雷霆，我最后悔的就是让你接近我。”

  “对你动心，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他说：“现在我要一一讨回来。”

  连东承抬手示意属下带东西进来。

  邢秘书拎着密码箱放在审讯台，连东承走过去打开它，里面是三种颜色不同的药剂和几只针管。

  “总裁……”

  邢秘书站在总裁身后，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阻止连东承的动作。

  雷霆当然知道这些药瓶里装的是什么，黄色瓶是精神麻痹药物，被注射者会产生前所未有的快感可以让使用者随意支配；  红色瓶是吐真剂，注射后进入一种特殊的镇静状态，会在无意识中准确地回答问题；蓝色瓶是新型研制的药物，注射后人将承受强烈的痛苦并且产生幻觉。

  每一种都是政府秘密组织研制出来的药物用于审问间谍，国际战犯，而这种违背人道的针剂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被使用的。

  “不……”雷霆摇头，他恐惧地浑身发抖，不正常的害怕。

  “总裁，真的有必要吗？”邢秘书抓住总裁的手腕。

  “放开。”连东承沉声，手底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他撕开针管的包装，准备拿起蓝色那瓶。

  “或许用吐真剂？”邢秘书再次开口。

  连东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邢秘书便知道自己多言失了分寸，只好退到旁边去。

  连东承看了看雷霆，手指在红色瓶上面犹豫了下，却直接拿起了那瓶蓝色的药剂将针头扎进去。

  看来连东承真的不想让雷霆好过。

  “连东承你不能这么对我！”雷霆痛苦地咆哮，他又开始疯狂的挣扎，“求你！别这么对我！”

  “连东承我会恨你的！”

  雷霆头痛欲裂，不好的回忆纷纷涌进大脑，他痛苦的尖叫着……

  伤痕累累的肩膀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控制住，宽大又温暖，雷霆颤抖着眼睑缓缓睁开，总裁一脸不解地盯着自己，仿佛在问他怎么了？

  雷霆哀求道：“别这么做……求你……”

  “求你……”

  连东承眸底的担忧一闪而过，掐住雷霆的下巴准备注射。

  “不要……我带你去……”

  “我带你去……”雷霆喃喃自语，他的指甲扣着手铐，指缝淌着血。

  连东承惊讶他的反应，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派人打开束缚雷霆的手铐。

  咚——雷霆瘫坐在地板上，他的身体仍不受控制地发抖，伤口还在冒血，没有医治包扎的话，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连东承派人架着他带出审讯室。

  只是当保镖刚刚触碰到雷霆的手臂时，他迅速出手，扣着保镖的喉咙当即扭断了他的脖子。

  雷霆的动作快得不等大家做出反应，保镖已经是具尸体倒在面前。

  十几把枪对准雷霆，连东承大吼，“雷霆！”

  他自己站起来，赤裸着上身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痕，邢秘书递给他一件外套披上，雷霆对他投向感激的目光，喃喃道：“谢谢。”

  连东承眉心紧锁。

  雷霆率先走在前面，他说带着总裁去取证据。

  上车时，雷霆本是坐另一辆，却被连东承生硬的扯到自己车上，亲眼盯着他，邢秘书看穿总裁的心思，走向另一辆车。

  雷霆一路无言，几天前两人也是坐在同一辆车上，有说有笑的回到古堡。

  “我给你证据，然后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雷霆的眼睛望着窗外，良久后开口道。

  连东承看了看他的侧脸，没有回答，因为自己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知道了雷霆的身份，十有八九是国际通缉榜单上面的人物。

  把他交给国际刑警队吗？

  还是……

  “就算我没有背叛你，你也不打算原谅我，是吗？”

  雷霆追问，依旧没有看向总裁，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更像是自言自语。

  “连东承，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他终于看向总裁，满眼痛苦绝望。

  连东承抿唇，刚要开口，保镖打开车门，“总裁，到了。”

  雷霆已经走了下去。

  两人回到公寓时，雷霆踉跄着走进门，艰难地蹲下身捧起干涸在地板上的小鱼，几十条鱼群只剩下三两只活的，他接了杯自来水将小鱼放进去。

  保镖本想催促他快点交出证据，却被连东承一个眼神震慑在原地。

  雷霆一盆盆扶起自己精心培育的花朵，叫了几声八哥的名字也没有动静。

  “小乐……”

  他走进卧室，看到婴儿床边的血渍……

  转身又跌跌撞撞地去找影子……

  “影子……”

  “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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