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是否选择现在退出当前世界，是否选择退出游戏回归现实世界，请宿主回答。】

  【不回不回，等会儿再说。】

  月城雪见粗暴的关掉脑内连线。

  “你能把我抱到阳台上吗，我想晒晒太阳。”

  她回避了刚才芥川的邀请。

  芥川龙之介沉默地抱起她，一只手就可以稳稳地把她捧起来，轻的还不如桌子上的那一摞稿纸。

  把雪见抱到了阳台上的户外椅上，又返身取来了厚厚的毛毯盖在身上。月城雪见想说八九月份天正热着，她身子再虚也没那么怕冷，想想怕被骂还是算了。

  忙完了芥川龙之介刚要坐下，又站起把头顶的遮阳伞调了下角度，确定不会让雪见被晒着。

  他做什么事都这么一板一眼，连仰头把遮阳伞往下拉时下颌角都是凌厉的，雪见仰头看着他弄，不一会眼前就像蒙了一片黑布。

  “雪见，雪见。”

  芥川龙之介叫她，月城雪见顺着声音望过去，语气平稳：“这下没那么晒了。”

  芥川龙之介却好像很不开心，“在下说了，用在下的生命力，你快开始。”

  说着就拉她的手往胸口按。

  “哎哎哎。”月城雪见笑着往回缩，“不带强买强卖的啊。”

  可能是她瘦骨嶙峋的手硌到了对方，芥川不动了，雪见顺利把手缩回毯子里。

  眼睛还是黑蒙蒙的看不清，月城雪见觉得这血糖低得有点过分了，真的不是系统蓄意报复把她眼睛蒙上了吗。

  但还没等她把心里熬了几遍的鸡汤说出口，芥川龙之介宣布了他的新发现。

  “你看不见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看不见了。”

  “没有，只是低血糖临时造成的，你每天早上起床时不会晕眩一会儿吗。”

  “不会，尤其当喝了你的血以后更不会了，连咳嗽的时候都少了。”

  明明是出血的一方雪见却莫名心虚，“这不是好事嘛哈哈。”

  “值得吗。”

  不想在听拖着哑掉的嗓子雪见插科打诨，芥川执着地问道：“为了在下变成这副样子，值得吗。”

  雪见没有回答。

  人在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会变得格外灵敏，比如她现在就能闻到桌子上花瓶里传来的花香，是熟悉的茉莉味。

  还有她还能听到芥川龙之介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以及路边来往行驶的车辆里放的音乐。

  人在面临死亡时是会释然还是不甘，是追忆往昔还是盼着下个轮回？

  这是月城雪见最接近她原本死亡方式的一次。

  可她却很轻松，因为这次是她自己选择的结局。

  “芥川君，你爱我吗，有多爱。”

  没有答复，雪见却松了口气，以一种前辈的身份开始教育和自己年轻时很像的小倒霉蛋。

  “说不上来吧，所以爱就是种很琢磨不透的东西啊，我为了找到爱的定义在世间游荡了很久，但我现在觉得我应该找到了。”

  一年又一年，她在游戏里不知度过了第几个年头。

  她对攻略任务是越来越看得开了，说到底当初会预约游戏不还是因为角色么，看到这么多玩家为了喜欢的人付出了一切，她也不觉得这不只是一组数据，是她得到健康身体的工具了。

  她对爱的定义也开始不同了。

  “芥川君，你不需要纠结这个问题，也不要生闷气，你只要活着就够了。”

  月城雪见笑起来，她听到芥川龙之介不满的运气声了。

  真的是没长大的少年。

  芥川龙之介的人生是一条笔直的直线，他会按照自己或者别人为他设定的路线头都不回的跑下去，而因为寿命注定短暂，这一路上经历的人和事他都没有时间去想。

  芥川和其他攻略对象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很年轻，这个年轻不止是年龄上的，还有心理上的。芥川十几岁被太宰带回港黑，在那之前他的人生只有弱肉强食，很多“人”的情感他不够了解，所以他现在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只会生闷气。

  哪怕心已经到了“深爱”的地步，本人还是懵懂不知的，多可爱。

  但你会变成成熟可靠的大人的，我相信。

  “我不后悔哦，我相信芥川君一定能成为优秀的大人，优秀的黑手党和优秀的作家。”

  请代替那个本该早逝的月城雪见，去追逐想要的人生吧。

  “我不同意。”

  芥川龙之介哑着嗓子，罗生门把月城雪见牢牢圈起来放到他怀里，芥川龙之介拥着月城雪见站起来指向远方的城市和高山大海。

  “你看，在你位置的东边是横滨的市中心，往北是东京，往西是关西，往南是大海，这些我们都没见过对不对，为什么不活下去呢。”

  顺着他的指引，雪见似乎真的看到了那些地方的地标。

  月城雪见眨了眨眼，她的视力恢复了。

  她惊喜的回过头，想要告诉芥川龙之介，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失语。

  他在无声的流泪。

  “小姐，你这样下去，在下很快就会忘记你的。”

  言语威胁毫无作用，但他真的不想再被抛下了。

  月城雪见靠在他怀里，抬手温柔的替他擦拭还未被风吹干的泪水。

  “芥川君，你会忘掉我的，你的人生很长很长，会遇见那么多人，他们为你停留为你欢呼，你会在他们的簇拥下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你很快就会忘记我的。”

  [异能力·由死而生]发动，生命力自她的血管骨骼流走汇聚到指尖，顺着她抚摸芥川龙之介胸膛的手传遍了芥川龙之介的全身。

  芥川龙之介突然感到全身舒畅妥帖，大量的精力充斥在他的体内，这些年的肺病沉疴全都一扫而空，健康的不似常人。

  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月城雪见已经完成了生命力的转移，抽开手搭在栏杆上。

  “不，不，不！”

  芥川龙之介去拉她，扑了个空。

  月城雪见的声音轻飘飘的，她看到熟悉的车子缓缓驶来，可那个人想见到的女孩早就死在了港黑的黄昏下。

  月城雪见扶着栏杆，对芥川龙之介和上一个被异能的祝福的人说：

  “我祝你幸福。”

  起风了。

  *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的手，他已经想好待会儿该怎么说了。

  爱丽丝哼着歌，裙摆上的苹果和花篮围着她跳舞，她手上拿着送给大小姐的花束。

  已经看到大门了，森鸥外眯着眼抬起头，黄昏时的阳光依然耀眼，他右手搭在额头上抬头看大小姐会不会和从前一样站在阳台上等医生救她暂时脱离苦海。

  又或者坐在椅子捧着他送来的医学书籍细细阅读，桌上摆着茶盏和花瓶。

  一阵风刮了下来，随后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染上红色的裙子还是去年他送的那条。

  风溅起飞扬的尘土，鲜花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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