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月城长胜被发现醉死在寝房中。

  亲妹月城雪见乍闻噩耗不可置信，飞奔到哥哥的后看到散落满屋的酒坛和已经被白布蒙面的哥哥哭得差点昏死过去。

  亲自将月城长胜的灵柩送出城，一身孝服的少夫人依旧愁容不改，被人见阴刀心疼地搂在怀中。

  没人知道善良宽厚的少城主对怀中的妻子说：

  “你都快笑出皱纹了，收一收。”

  《归心》本是普通的催眠曲，但只要在吹奏时暗示让听者永远沉睡，他便真的一睡不起了。

  杀人于无形，真是把好刀。

  回到庭院，奈落朝雪见招招手，“过来，我要检查你这段时间的修行成果。”

  别顶着一张帅脸说和教导主任一样的话啊。

  试炼内容有点难，取出一只黑熊精的熊胆。雪见原本还想说熊熊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害熊熊，但看到黑熊精老巢里半条人腿就不吱声了，动作利落。

  黑熊精哀嚎着眼睁睁看到面前的人类用匕首挑开自己的胸膛，因为不知道如何下手，被奈落推开，五指成爪轻松探进他的血肉。

  “技巧还算不错，就是不够心狠，月城雪见，拿出你弑兄的果决来。”奈落点评道。

  月城雪见，奈落，我和我的家族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黑熊精不甘心的闭上眼，仇恨通过血液基因流传给每一代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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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要摸多久，不要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披着狒狒皮的奈落面色不善地凝视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月城雪见。

  “可是狒狒皮真的很好摸啊，你把它脱下来送给我不就好了，反正又不是只有这一张皮。”

  大抵是看他现在比较虚弱，这个人类动作也开始变得大胆。

  奈落冷冰冰盯了月城雪见半晌，看她除了摸毛毛没有其他举动后再次闭上眼消化食物。

  这次黑熊精的熊胆比以往的妖怪难消化多了，但也意味着他将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有月城雪见在果然事半功倍，等未来他摆脱半妖的束缚，用不到这个女人时，就用这身狒狒皮给她安葬吧。

  月城雪见不知道奈落在想什么，她只觉得缠在腰间的触手好紧，手上的狒狒毛好软好好摸。

  回到城主府，月城雪见先去洗了个澡把满身污秽洗干净，梳洗好后发现奈落早已端端正正的坐在正殿听臣子和城主父亲议事。

  真是干一行爱一行，头天晚上追杀黑熊精整整一宿，第二天早上就去扮演少城主了，实在敬业。

  但雪见有点担心。

  奈落刚吃完黑熊精的熊胆，还要再消化一下，前段时间他不知去哪“打猎”回来，在城里休息了好几天，于是又传出了少主抱病的传闻。

  这次黑熊精看着难消化多了，他还要制造分身假扮臣子“奈落”，也不知道会不会精神错乱念错台词。

  果然，回到院子奈落把栗子丢出去，命令多罗丸回到卷轴，然后缩在一处角落里自顾自吐息消化，从始至终没分给月城雪见一个眼神。

  看来人类的身份是比较好用，奈落不觉得区区一个人类会背叛偷袭他。

  但月城雪见会自己找存在感。

  撸毛的动作更变本加厉了。

  “下去。”

  “不要，我喜欢美丽柔软毛茸茸的事物。”

  所以看到栗子的原形小猫和多罗丸的人形后立马决定收服他们。

  “你是指我很弱？”

  果然，奈落忍无可忍，触手将她卷到屋子的另一角，被雪见眼疾手快抓着触手又荡了回来。

  “没有没有，奈落大人现在的样子美丽又强大，妖怪形态也不错，都是我没收集过的。”

  要么符合美丽，要么符合柔软，要么毛茸茸，虽然触手有点那啥，但没关系我是克苏鲁十级学者，可以克服。

  收集？

  真是狂妄。

  狂妄的女人枕在他的膝盖上，把狒狒皮扯下来半边盖在肩上，转眼间呼吸绵长，沉沉睡去。

  奔波了一夜，直到看到他回院子才合眼么。

  触手缠在腰间的动作愈发用力，一张狒狒皮落在雪见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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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掉黑熊精之后，奈落似乎认为她已经出师了，雪见彻底变成了忙碌的打工人，每天跟着奈落四处杀妖，再让奈落吞噬那些妖怪，搞得她都没时间摸摸毛了。

  一个月下来，雪见自己灵力提升的同时，奈落的妖力也越来越强。

  但他还是很谨慎，总是躲在暗处看雪见和妖怪周旋。雪见毫不怀疑，如果有一天碰到厉害的大妖，奈落是绝对不会救她而是转身逃跑的。

  但这段时间，奈落突然消失了，雪见干脆把这几天当作她的假期，她最近天天忙着和奈落一起，都没时间撸猫遛鸟了。

  就在她熟练的拉偏架帮栗子薅走了多罗丸头顶的羽毛做窝后，多罗丸终于忍无可忍，决定祸水东引。

  “夫人，你知道奈落的真实身份吗。”

  月城雪见警惕，“我记得我命令过你不能伤害奈落大人，式神不能违背主人对吧。”

  “你想哪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多罗丸气得猛扇翅膀，吹散了栗子刚做好的新窝，一通喵喵拳下来金雕老老实实钻回了笼子。

  但多罗丸仍不死心地强调，“我是说真的，奈落可不是普通的妖怪，”说到这他不屑的将眼睛眯出一道缝，嗤笑道：

  “他是半妖。”

  *

  半妖是什么，和妖怪有什么区别。

  月城雪见提着灯笼背上背了把琴，顺着微不可察的气息在城主府搜寻奈落的踪迹。

  半妖不是完整的妖怪，是人和妖怪的结合体，不人不妖，哪边都不欢迎他们。

  库房找不到，整个后庭都没有奈落的踪影，系统指引雪见往正殿议事厅走走。

  半妖无论怎么努力都成不了大妖怪，先天决定了他们的上限，尤其是奈落这种无数小妖拼凑在一起的集合体，也就只能骗骗你们人类。

  看守正殿的下人被雪见的箫声催眠，打起了鼾。走进正殿绕了一圈之后，雪见看向了位于正中央的属于城主的位席。

  半妖有一个弱点，每月都会有一天丧失妖力。你想想如果有一天奈落的仇人找上门，他刚好丧失妖力，你一个人怎么办。

  挪开固定在地板上的坐垫，眼前出现一个幽深的洞口，雪见心一横跳了下去。

  我当然是站在奈落大人前面抵御敌人，尽我妻子的本分。

  没有预想中摔得七荤八素，触手在半空中接住了她。

  睁开眼，熟悉的只剩一颗头和只有触手残肢纠缠的身体，奈落不满地瞪着她，“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我可以感受到您的气息，但他们不能，就擅自顺着气息找过来了。”

  触手把她放到空地上，奈落垂下原本高悬的头贴近月城雪见的脸，透过她金色澄透地眼睛看到自己极力压制的紧张神色。

  一个没有妖力的半妖，如果月城雪见诚心想要报复，该如何脱身呢。

  他咬着牙问道：“你为什么要来。”

  “我从多罗丸那听说您是半妖，想起了上次和您在仓库见面时的样子，这就是您妖力散尽时的状态吗。”

  月城雪见大胆的和他贴近了一些，任凭那些触手将她全身搜刮个遍，确定没携带凶器后又退下。

  “如果您实在担心的话，我可以把眼睛蒙上的。”说着她就双手捂住了眼睛。

  毕竟她上次一个眨眼就把鼠妖和触手冻成碎冰冰了。

  “不必了。”

  奈落收回触手，脑袋也离雪见远远的回到高处，俯视眼前人。

  和上次半夜被心怀鬼胎的侍女临时叫出去不同，这次月城雪见不是轻薄的单衣，而是和平时一样花色俏丽而又厚实的色留袖。

  外面似乎又下雪了，衣摆上的茉莉沾上了雪花，就像花真的在寒冬盛放一样。

  奈落的目光又聚焦在了她膝盖上的一缕猫毛上。

  雪见眨眨眼，“栗子睡在外面的紫藤树上，多罗丸被收在了卷轴里，他们都不知道。”

  “你是来嘲笑我的。”说出这句话时竟然心平气和。

  “当然不，你是残缺的妖怪，我是残缺的人类。”

  你不是真正的妖怪，我因为爱人的离世心死，我们都不完整。

  明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却不想奈落不爽的冷哼一声，

  “哼，你在同情我。”

  这妖真是，怎么拆台怎么来。

  月城雪见没有反驳，而是坐下来把手放在刚刚被触手拆开包袱的琴上，试了下音，

  “这把琴的琴身被我包了绸缎，声音很轻。我在琴上的造诣不好，远没有吹箫发挥的威力大，用琴来弹奏安眠曲给您助眠正好。”

  奈落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这种谨慎让雪见少有的感到心累，她以为聪明人之间能一点即透的。

  但奈落似乎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不认为她在对自己释放善意。

  雪见只好挑明。

  “我是想告诉您。”

  漆黑寂静的密室，衣角绣着茉莉的女子坐在被古怪的触手团团包围在正中心，本该是任何人看到都会尖叫求救的一幕，可身处中心的她却十分自在。

  琴声袅袅。

  “夜晚很快就会过去，从此每月的这一天我都会陪伴在您左右。”

  这时应该说我不需要再把人撵出去吧。

  雪见已经做好了被丢出去的准备，但直到她弹完一曲，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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