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从胭脂铺子出来时，已经未时了。

  “公主想不想看看北境？崖城北门能看见北境的群山和涧河。”曲晚晚拉起李凤鸾的手，“走，我们骑马去。”

  林擎出声道：“公主，崖城北门不是很安宁，不少从北境逃难来的流民。”

  “我二哥在北门值守，不会有事的。”曲晚晚晃着她的手，央求道：“公主总是要看看自己守护的江山是何模样，去看看嘛。”

  林擎皱眉道：“不行，公主大病初愈，怎能骑马？”

  “那我们坐马车去吧，你也跟我们同去，我想去看看。”李凤鸾看向林擎，眨了眨眼，可怜兮兮的。

  林擎摸了一圈绣春刀把，无奈道：“那……那好吧……再让几名侍卫跟着。”

  为了不引人注意，林擎雇了当地的小马车，并未用皇家马车。

  马车上，曲晚晚摸了摸肚子，问道：“公主喜欢的郎君是何模样？公主这么好看，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文质彬彬？”

  李凤鸾偏头想了片刻，总觉得文质彬彬这词与陈鸣和是半点不相关，若是真要找一个词形容他，或许是……

  “梁上君子。”她点了胭脂的红唇勾起，眉目温柔的像是初夏的风，柔情缱绻。

  曲晚晚不解，“梁上小人，正人君子，为何一半一半？”

  “你说他是小人吧，他处事最是公正。你说他是君子吧，翻墙上树听墙角，事事都做了遍。过目不忘，还有一身好功夫。这般就算了，他偏偏……”

  曲晚晚正听得兴起，见她不说了，哼哼唧唧道：“偏偏什么嘛？”

  她莞尔一笑，“偏偏长了一双会勾人的眼睛，害我情难自抑。”

  曲晚晚第一次见李凤鸾笑得这么真诚，而不是那种为了礼仪露出的笑，就是发自肺腑的开心的笑，她咽了下口水，好像明白杨嫂嫂为何爱美人了。对着李凤鸾，她还能再吃五碗饭！

  “公主，到北门了。”

  林擎隔着门帘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他的阿兄跟在车后有没有听见。他特意往车后看了一眼，哪有他阿兄的身影了。

  陈鸣和此时已经在一旁的茶馆二楼淡定喝茶了。

  曲晚晚跳下马车，还贴心的回身扶了李凤鸾一下。

  “公主，大氅。”林擎从车内拿出红色的大氅，心中念叨着，这小胖丫头有肉抗风，李凤鸾瘦的跟纸一样，要是再染了风寒，他阿兄能直接把他扔涧河里。

  李凤鸾接过大氅，曲晚晚帮她系好颈前的绳结，“城楼上风大，是得多穿点。”

  看守城门的士兵都认识曲晚晚，小声提醒道：“晚晚姑奶奶，二公子在上边呢，您这去了挨骂，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放心吧，老王，今日老曲来了都不敢说我半个不字。”曲晚晚重重的拍了那士兵肩头两下。

  李凤鸾在她身后看得都心惊，莫说什么礼数，就连男女大防，这小丫头都没半分尺寸，当真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走。”曲晚晚回身拉起李凤鸾，往城楼上去。

  那士兵看了看一身红的李凤鸾，又看了看跟在二人身后的林擎，那黑色大氅内露出红色的飞鱼服，他重重一跪，“草民该死，请公主饶命。”

  曲晚晚拉着李凤鸾走了，林擎出声道：“公主说，今日无君臣，起吧。”

  那侍卫擦了擦脖颈上冷汗，心有余悸，嘟囔道：“早晚要被这姑奶奶害死。”

  城楼上，曲晚晚小跑着撞向一蓝袍公子，“曲彦霖！”

  “晚晚，又这般胡闹。哪有姑娘家成天游街串巷，不学无术的？”曲彦霖后退半步，见到不远处走来的李凤鸾，一怔。

  “今日有公主为我撑腰！我就是家中老大！嘿嘿。”

  曲晚晚走回来挽着李凤鸾的胳膊，肉嘟嘟的脸还凑上去蹭了蹭。

  曲彦霖恍如大梦初醒般，跪地行礼道：“臣崖城知事曲彦霖，参见公主殿下，公主万福。”

  “曲知事不必多礼，今日我们都随晚晚，不讲这些俗礼。”

  曲彦霖起身，拱手道：“晚晚平素野惯了，冲撞了公主，臣代她向公主赔罪。”

  曲晚晚不满说道：“公主喜欢我呢，谁要你赔罪了。”

  曲彦霖直起身子看了曲晚晚一眼，她当即闭了嘴。

  李凤鸾未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居然怕自己的兄长，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她笑着说道：“晚晚率真，这般性格确实讨人欢喜。”

  一旁的曲晚晚重重的点了几下头，小声跟着应和道：“就是，就是。”

  “公主莫要惯着她，日后嫁了人……”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他看了一眼李凤鸾，“臣多言。”

  “那便不嫁，晚晚说得对，不是到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若是她不喜欢，不嫁便是。你们曲府还养不起一个女儿了？”

  “就是，就是。”

  林擎在一旁默不作声，却腹诽道：“那还真有可能养不起。”今日曲晚晚的食量他是见识了，比他还能吃，甚至他都怀疑曲晚晚能吃下一个他。

  “公主，我们不理这个大冰块。”曲晚晚拉着李凤鸾走到城墙边，指着远处，“公主你看，那儿是通往北境的涧河。”

  远处群山林雾间，有如镜长河向天而去，攀山而过。

  李凤鸾喃喃道：“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曲晚晚偏头看她，“公主何意？”

  她笑了笑，“崖城这一日，晚晚比涧河更入我心。物转星移，涧河未变，我希望晚晚也不变，年年日日如今朝，随心而行，肆意妄为。”

  林擎上前两步，挡住曲彦霖定在李凤鸾身上的目光，他皱眉道：“曲知事，请移步。”

  李凤鸾回身望来，正对上曲彦霖的目光，他垂首，退了一步。

  “林擎，不得仗势欺人。”她语气温柔，毫无责备之意。

  林擎摸着绣春刀的手动了动，他阿兄就在那边盯着呢，这曲彦霖的目光如狼似虎的，他还不是怕被扔涧河里去。

  他俯身拱手，十分诚恳道：“臣知错。”心中却，下次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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