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往事，即使身入空门多年，现在回想起来慧海依然心有余悸，情难自制。他捻着佛珠，悲声叹道，“我佛慈悲，杀戮孽缘，唯有余生忏悔，即使将来身入阿鼻地狱，也无怨无悔。”

  “那个拉你的人莫非是？”叶承安说着看了看旁边地上躺着的了尘尸体。

  “不错，拉我的人正是了尘师兄。如果不是了尘师兄，我想我早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慧海抬头说道。

  慧海看到那只手拉住自己，不禁抬头一看。

  拉住他的人竟然是一个身形枯瘦，但是面色凝重，目光精炼的男人。

  “慧海师弟，你这是何苦？既然已入空门，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男人对着慧海说道。

  “你是？”慧海愣住了。

  “我是了尘，你的师兄。”男人说道。

  “你是了尘师兄？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对于了尘的名字，慧海听师父说过很多次，了尘是慧海的师兄，不过他性情古怪，并不留守在隐安寺，而是四处漂泊，这个情况源于他的家庭，原本听说了尘是大户人家子弟，结果家里遇到变故，遭到贼人杀害，了尘因为机缘巧合的情况，躲过了一劫，但是他的性情大变，无法忍受家人全部被杀的事实，经常会发疯发狂，后来跟随师父遁入空门，青灯下佛经净身，佛经洗礼，才算慢慢恢复。不过，了尘因为情缘难了，所以后来并不在隐安寺寺中修行。

  了尘当时没有回答慧海的问题，后来回到隐安寺后，了尘才说起了他的情况。

  了尘所谓的情缘旧事，其实就是他之前家庭被害的事情，了尘虽然跟着师父进入了空门，但是却无法忘却前尘旧事，做不了四大皆空，所以他才会没有一直在佛祖面前静修，而是外出修行。

  在外面修行的这段时间，了尘终于看开了人世间的恩怨情仇，放下了内心的梦魇。于是，他回到了隐安寺，本来他准备给师父一个惊喜，但是没想到晚来一步，看到的却是慧海想要自杀的情景。

  “你此刻的心情就像当年我的心情一样，人世间的仇恨不过是一场大梦，是梦，总会苏醒。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那些做过错事的人，最终会受到属于自己的惩罚。师父临死之前既然将隐安寺托付于你，你又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了尘说道。

  “师兄说得对，是慧海错悟了。”慧海从了尘救下他的那一刻，其实已经明白了过来。

  “想来你必然也是经过大是大非之人，否则师父不可能收你为徒。我们这隐安寺看起来不大，但是却意义非凡，想来师父也给你讲个这隐安寺的来历，既然师傅选你守寺传承，你就要做好这一切。或许这就是天意，很多事情早已经注定。”了尘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师父也说过，说你才是最有佛缘之人，而我，我杀戮太多，恐怕无法接下如此重任。”慧海低声说道。

  “何谓佛缘，当年我们隐安寺的创始人本是妖，但是他们心胸善良，助人为乐，所以建立了这隐安寺，即使后来他们死于捉妖人之手，却依然正气浩存，佛祖有云，众生平等，或许真正大奸大恶之人在感悟佛性后反而能成为得道高僧，相反，善良真诚之人如果迷失双眼，可能会变成邪恶直至的坏人。慧海师弟，你真情真意，师父临死之前你在他身边，想来应该这是天意，而我，本来就有仇恨惆怅于心头，之前因为师父的殷殷寄托，所以一直纠结反复，如今师父不在了，我也能全力以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了尘说道。

  慧海看着了尘，他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

  一个月后，有来隐安寺的香客好心提醒慧海，他们说北镇抚司锦衣狱抓了一名刺客，在刺客的身上搜出了隐安寺的佛牌，然后他们正派人四处打听隐安寺的位置。因为隐安寺位置偏僻，加上都是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所以知道隐安寺的人也没有向他们告知。

  夜里，慧海跪在佛像面前，低头诵经。

  慧海第一次来到隐安寺的时候，师父就让他跪在佛像面前低头诵经。

  慧海坚持了两天一夜，最终都无法明白师父的用意。

  “道理不是师父让你明白，而是你自己明白。佛在心中，真正能够帮你的是你自己。”师父说道。

  那个时候，慧海一心想要找到那个害死红雪和草上飞的锦衣卫，但是面对佛像和佛经的洗礼，他心中的怨恨渐渐放下，似乎真的就断了红尘的根。

  可是此刻，慧海的内心再次暗潮汹涌。

  他想起了了尘师兄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既然我选择了步入地狱，师弟，你的前尘往事，我就一并帮你了结吧。”

  北镇抚司锦衣狱，那里正是南飞燕她们之前所在的地方。

  佛像前的蜡烛燃尽的时候，慧海站了起来，他走到了后面的杂物房，掀开了一块落满灰尘的布，尘布下面是一把灰暗已久的刀子，在暗淡的月光下，发着耀眼的银光。

  风声再起，

  断走天涯。

  他将风断抽了出来，然后用尘布裹起，转身走出了杂物房。

  南镇抚司锦衣狱。

  这个犹如一头野兽一样的监狱，矗立在夜色中，张着血盆大口，靠近它的人几乎尸骨无存。

  一朝进入锦衣狱，来世再见自由人。

  他像一只鸟一样无声地飞到锦衣狱的房梁上，然后趴在上面仔细地看着里面的一草一木，最终他锁定了其中一个房间，然后一个倒挂金钩，直接从房梁上垂了下去，像一个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避开了巡逻的军士，直接钻进了那个房间里。

  慧海推测的没错，那个房间里面就是锦衣狱的入口。他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里面，然后谨慎地避开看守，在其中一个牢狱号里看到了师兄了尘。

  “了尘师兄，你没事吧？”他欣喜地喊道。

  “快走。”听到他的声音，了尘悚然大惊，然后焦急地对他说道。

  “我来救你。”他说着拿出风断，对着铁锁用力砍了下去。

  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几个锦衣卫和官差冲了进来。

  “你快走，没有人能在锦衣狱救走人，这就是一个圈套。”了尘对他说道。

  他没有说话，走过去将了尘背到了身上，然后快速从牢狱号里走了出来。

  “大胆贼人，敢来锦衣狱劫犯。”站在前面的锦衣卫和官差站在他们面前，厉声喊道。

  他没有说话，将手里的风断横到眼前，然后说道，“我佛慈悲，你们让开，我不想大开杀戒。”

  “还是个和尚，进入锦衣狱，就是佛祖，都得蹲下。”为首的锦衣卫说着冲了上来。

  如果换做之前的风断，他早已经痛下杀手，区区几个锦衣卫和官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自从进入空门，成了慧海，他内心的杀心已经平复太多，所以对于冲上来的人，他都带有慈悲之心，只是将他们打倒，并没有杀死。

  “风断，果然厉害，只是他们说了，没有人能从锦衣狱带走犯人，你也不可以。”突然，身后的了尘说话了。

  “师兄，你说什么？”他愣住了，可惜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了尘突然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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