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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质问太师


太师毫不惧怕的对上苏陌玉充满怒火的目光,眼里泛着一丝愧疚,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不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四国之中玉瑶国的实力越来越大,贤名远播,我怎能不忌惮。我绝不能让璇玑国和陛下有任何再次陷入危险的机会存在!任何可能会成为阻碍或冷箭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在陛下登基的第五年,我就开始忌惮你父王了,但你父王一直没有动作,也寻不到丝毫错处,我只能在暗中多加监视。”

  “前两年,我的眼线打探到威尚辰与你父王有仇,更有谋反之意,我便觉得,这或许就是一个好机会。”

  苏陌玉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底一片猩红,脸上是悲痛愤恨之色,胸中的怒火和悲愤像是抑制不住随时会爆发,心脏宛如被密密麻麻的利箭射中,鲜血淋漓的痛楚几乎将他吞没。

  “所以,你和楚绯澜就开始谋划,和威尚辰达成合作,害死我父王,诬陷李将军谋反作为掩饰,让容易掌控的威尚辰登临玉瑶国国主之位!”

  太师先是沉默了片刻,像是默认,而后又突然抬起头,神色几近恳求的道:“不,这些事情和陛下没有关系,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人所为,陛下并不知情!”

  “呵……”苏陌玉嘲讽的笑了起来,面容有几分扭曲,双眼充血,讥讽道:“太师可真是忠心耿耿,为了他楚绯澜的帝位坐得稳,不惜戕害无辜,现在东窗事发,又想独自抗下所有罪责,为楚绯澜开脱。这样的忠臣,可真是世间少有!”

  太师叹道:“此事陛下真的不知。之前我跟陛下说过这个计划,但陛下不允。他说,苏氏一族安分守己,虽有谋反之力,但只要无谋反之心就好,大不了看严实点,或找个机会夺些权,削弱实力。但我不这么想,我觉得,不管有没有谋反之心,只要有谋反之力,都得小心。这世间之事本就是如此,哪一只老虎会允许向自己匍匐的豺狼实力比自己还强的道理呢?你父王不也忌惮威尚辰吗?如果你是一个君王,你身边有一个位高权重到能杀了你的臣子,你会安心吗?”

  一连三问,把苏陌玉问得哑口无言,这番话,他既觉得是太师自私狭隘之语,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世间之事,哪里是绝对的对与错,是与非能判断的呢?每个人不同的角度和立场总会滋生出不同的思想和对错,谁又能说谁是绝对的错了呢?

  太师见他抿唇不语,一双猩红的眼眸泪光闪闪,悲痛欲绝的模样,太师闭上眼,摇曳的烛火投射在他脸上,越发显得诡异。

  “所以,我瞒着陛下和威尚辰密谋,不过为了安抚威尚辰,我就骗他说我联系他的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陛下会为他撑腰的,他这才敢允诺合作。你父王生辰之时,陛下也确实隐瞒身份去了玉瑶,不过他只是想亲眼看看你父王和玉瑶朝堂是怎样的。威尚辰得知消息,就邀陛下去密谈,也是那时,陛下才知道我和威尚辰之间的密谋,陛下很不悦,但又顾及我的面子,没有拆穿我,只是拒绝了威尚辰,拂袖而去。后来我又与威尚辰密会,谈好了之后,便开始行动了。”

  “那你的意思是,楚绯澜根本不知道你和威尚辰谋害我父王一事?那他后来知道了,又为何不阻止?是你满口谎言替他开脱,还是他虚伪至极、借刀杀人?!”苏陌玉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直接指着太师咆哮。

  太师满目凄凉,似是在懊悔,似是在伤感,他撑着靠墙斜歪着的身子坐直了些,喘了几口粗气,不敢再看苏陌玉那双充满恨意的眼,只看着地面,毫无底气的低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确实是真相。是我害死了你们一家,与陛下无关。”

  太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抬起头来,语气有些激动,忙道:“就连苏陌颜带礼来璇玑谢恩时被关大牢,也是我想斩草除根,但陛下救了他。陛下怕放了他的话我和威尚辰的阴谋会被他公布天下,所以才将他关进大牢的。”

  “我不知道你和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陛下见了你之后,态度就坚决起来,不让我再和威尚辰合作将你们兄弟俩斩草除根。甚至派了顾北月去营救你们,还送了十万大军给苏陌颜自保。”

  苏陌玉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心脏里被撕裂的痛楚中似乎翻涌着什么,眼泪再也忍不住簇簇的从脸颊滑落,滚落在黑袍上,地面上。

  太师语重心长的道:“你父王之死真的是我和威尚辰所为。与陛下无关!他没有阻止是因为那时所有一切都已经箭在弦上,他无法阻止。陛下把我当成他最尊敬的师长,最忠诚的臣子,他对我有着如师如父般的情怀,所以选择偏袒了我,不想让我阴谋败露,名誉扫地,仅此而已。”

  “陌玉殿下,陛下对你的种种你不可能一无所知,你扪心自问,陛下何必假惺惺的做戏在你这个亡国质子身上有所图谋?陛下对你是真心的!我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他的一腔真心,你要恨就恨我,莫要误会了他!”

  “放屁!”苏陌玉忍不住爆了粗口,他脚步踉跄的走到太师面前,板着太师的肩膀,疾言厉色的质问:“什么叫和楚绯澜无关?!你难道不是因为他才害了我父王母后的吗?他知道真相后却没有阻止不是错吗?你说他不赞同你的阴谋,可他后来还不是没有惩治威尚辰,还不是放任威尚辰肆意妄为,登临玉瑶国国主之位,还不是冷眼旁观威尚辰挑起战乱?这一切的这一切,他楚绯澜就是罪魁祸首!”

  太师被他抓疼了肩膀,摇晃得头晕脑胀,不由得皱起了眉。太师的身体本来就虚弱,这几次三番的折腾,更是去了半条命。

  苏陌玉吼完后恢复了些理智,慢慢的松开了太师,目光里满是痛苦。太师额头上冒着虚汗,气喘吁吁,连胡须都开始颤抖起来。

  “不……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我,与陛下无关啊……你要恨就恨我,要报复也应该报复我……”

  苏陌玉冷笑一声,转身背对着太师,朦胧的月光透过牢里的天窗铺在苏陌玉前方,苏陌玉垂眸看着那半明半昧的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清辉消减,血流千阶的夜晚。

  “我当然要报复,这不,太师就进大牢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在太师耳边炸响,太师瞪大了眼睛,立马反应过来。

  “原来,真的是你干的!怎么可能……玉清殿的眼线不说,帝宫中守卫森严,你怎么可能……”

  苏陌玉冷眼斜视,却不解释。

  太师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知晓他不报仇是不会罢休的,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事已至此,他只想将此事所带来的不利后果都尽力消除,譬如叛军借此事对璇玑的攻击,譬如想借此事为难陛下、意图不轨的各国诸侯,还有动摇的民心,还有……眼前这个,陛下的心上人的满腔恨意。

  陛下是他一手教大的,他早已将陛下视为他的儿子一般,他知道陛下此生只爱苏陌玉一人,所以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导致他们二人决裂,成为仇敌。虽然他并不赞同他们二人在一起,但是他希望陛下能够开心,幸福。

  再者,苏陌玉既然能在陛下和帝宫的监视下派人在玉瑶散播传消息,还能在既安城闹出这么大动静,甚至没露出半点破绽,就说明苏陌玉的手段不一般。他敢告诉自己,便不会怕自己告诉陛下,自有应对之策。或者说,他应该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已经有什么计划在进行,想对陛下不利。

  “陌玉殿下,说实话,我一直不赞同你和陛下在一起,以陛下的身份,怎么能和一个……尤其还是你,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个污点啊。但陛下很坚决,陛下一直都是一个执拗的人,什么事情只要他打定了主意,谁也动摇不了他。自他把你带回帝宫后,他为你做了多少你知道吗?他……”

  苏陌玉心一颤,怕自己会动摇,于是恶狠狠的打断了太师的话,“那又如何?我又是自愿的吗?我堂堂七尺男儿,玉瑶国王室子弟,我被他羞辱至此,我的苦痛又有谁能体会?就因为他做了一些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戏,我就要忘了他给我的血海深仇和羞辱吗?和他在一起,又何尝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每天看着他假仁假义,假惺惺的在我面前扮温柔,我已经够恶心的了,还要忍受他的侮辱,我简直想杀了他!”

  苏陌玉一拂袖,双目瞪得浑圆,心中的恨意无论如何无法压制,胸膛剧烈的起伏,一如他此刻复杂的内心。那番话里几分是故意气太师的话几分是真心,他自己都不清楚。至亲之死,楚绯澜究竟该承担多少责任,他也说不出来,但他就是愤怒,就是憎恨。

  是爱或恨?人生的选择,往往太难了。

  他深深的一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太师,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废话的。”

  苏陌玉缓缓转身,对上太师痛心的目光,脸上的神色慢慢的残忍起来,目光也渐渐深邃,染上了几分阴冷:

  “太师,我从未自诩过是个良善之人。不管此事到底有没有楚绯澜的份,父兄之死都是你一手造成,这你无可抵赖吧。我只是想为至亲报仇,以慰他们在天之灵,这是人之常情,也是理所应当。”

  太师听明白了苏陌玉的意思,他今天来不仅仅只是来询问真相的,而是来……报仇的。

  太师脸上毫无惧色,自他决定认罪的时候他就已经所有的后果都想到了。

  他一生对璇玑忠心不二,所做之事皆为国为君,从未有过阴私。他也从未敢说过自己光明磊落,是个皎皎君子,为了巩固陛下的帝权,为了帝位的稳固,江山的稳固,他手上的鲜血无数,死有余辜的有之,无辜枉死的也不是没有。凡位高权重者,哪个手上没有几条无辜的人命?他虽有愧,却不后悔。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绝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陛下,威胁到璇玑江山,哪怕是死!

  忠诚至极,也不知是该敬叹,还是该怒骂。

  “你想如何?”

  苏陌玉能做到这份上,就证明他的手段比陛下还高明,他明白,他已经无力阻止苏陌玉的计划,更何况他还不知道苏陌玉下一步会做什么,就算知道了,怕是也无济于事。

  “如何?”苏陌玉阴冷的目光里升起愤怒怨毒的火焰,“当然是一命抵一命。你们害死我的父王母后还有大王兄,害得我和二王兄颠沛流离、受尽欺辱和苦难,当然要以血赎罪!我父王母后和王兄三条人命,刚好用你、威尚辰和楚绯澜三条人命去祭奠!”

  太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并未多言。沉默片刻,他只起身走到苏陌玉面前,面容愧疚,那张饱经岁月风霜的脸上显露出沉重和决然,他怔怔的看着苏陌玉,目光却像是透过苏陌玉,看向因他“怀璧其罪”而杀害的苏焕,太师重重的叹了口气,再看一眼眼神里充满恨意的苏陌玉,而后竟然撩裳跪下,给苏陌玉磕了三个头!

  苏陌玉双手颤巍着伸出,却又顿住,僵硬的停在半空中。从骨子里的风度礼仪上来说,他怎么能让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辈给自己下跪,是以他不由得伸出了手想扶起太师,可他脑海里又瞬间想起太师所做的一切,想起至亲因为他的谋害而躺在血泊里濒死的画面,又生生的忍住了要搀扶的手。

  这是太师应跪的!他以为跟自己下个跪磕个头一切就能烟消云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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