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深，楼下又满是积雪。

  傅影烧了点饭，把一些从别的楼找到的预制菜拆开热了放在餐桌上，然后又拿出冻起来的青豆玉米粒，配上一点牛肉炒了炒。

  罗泽在餐桌前大口干饭，宋殊靠在厨房门边上，看着傅影炒菜，甚至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很是温柔。

  傅影炒完菜，落盘，转头看着她：“我厨艺这么好，你享福了。”

  宋殊撇嘴：“不就一点青豆一点玉米粒一点牛肉吗，这菜我自己也会做啊。”

  “那你怎么不做？在这里使唤我。”傅影把碟子端起来，宋殊伸手接过，笑嘻嘻道：“你又不付房租。”

  傅影：“……”

  吃饭时的氛围还是挺温馨的，罗泽吃完饭后就很乖地洗掉了自己的碗，宋殊端起碟子，把青豆玉米往碗里捋。

  傅影在对面望着她，发出疑问：“你要把它们都吃完吗？”

  宋殊：“没有，剩下的都是你的了。”她把还剩一小部分的碟子移到傅影面前，埋头苦吃。

  两人风卷残云，终是解决了这一顿晚餐，完成了清盘行动，随即对视一眼——谁洗碗？

  傅影意欲起身，哪想宋殊就等她这个反应，快速脱离战场，并嚷了一句“谁最后吃完谁洗碗”就跑去沙发上和罗泽看动画片了。

  傅影瞧着耍无赖的宋殊，无奈摇头，但看着眼前这一幕，又有些恍惚。

  明亮的客厅，沙发上依偎彼此的一大一小，还有站在餐桌前要收拾残局的自己。

  傅影突然觉得，一家三口也不错。

  如果宋殊现在爱她，就更好了。

  她怔怔地想着，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就听见宋殊朝餐桌这里笑着喊了一声：“快去洗碗呀！”

  傅影只好起身收拾餐桌。

  ……

  睡前的气氛还很欢快，直到傅影洗漱后进入卧室，房间里的氛围就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卧室的大灯关了，只留下床头柜上小台灯的昏黄亮光。

  宋殊靠在床头翻着漫画，见傅影进来，便匆匆抬眼看了一下，立刻垂下眸子。

  傅影绕到另一边上了床，发现宋殊今晚上仍然穿着黑衬衫，身前的圆弧隐隐显现，她不动声色地拉着被子，躺了下去。

  宋殊表面上看着漫画，心思早已经飘到了身边人那儿，她听到了自己不自觉加快的心跳，努力按捺住脑海里骤然蹦出来的念头。

  傅影喜欢她。

  按理来说，既然知道一个女孩喜欢自己，自己就不应该和她睡在一起了。

  以往的种种亲昵动作也不可以乱做。

  宋殊直勾勾盯着漫画上的某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翻到了主角被扑倒的那一页。

  而傅影翻了个身，便看到她一直在某页漫画上停留。

  “这么好看吗？”傅影冷不丁冒出一句，吓得宋殊差点握不住手里的漫画，结巴道：“好，好看的！”

  傅影沉默不语，宋殊急忙把视线移回到漫画上，看见了在书桌前被推倒的女主角，脸颊瞬间爆热！

  “啪！”她把漫画合上，小台灯一关，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还没等她完全躺下，傅影又轻轻出声：“不看了？”

  “不看了，睡觉吧。”宋殊躺下，扯好被子，“明天去找薄利聊事情，还得面对其他一百多号人呢。”

  傅影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宋殊下意识往热源处拱，碰到了傅影温热的身体时倏然僵硬。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仰躺着。

  手臂缓缓往内里缩着，直到避开和傅影肢体上的接触，才放松身体，深呼吸几个来回。

  傅影没动，也没出声，呼吸声很平稳，完全没被她这边的动静影响。

  傅影喜欢她。

  宋殊慢慢地扯着被子，压好被角，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傅影在她睡着的时候亲吻她。

  身边的人翻了个身，火热的气息瞬间扑在脸颊边，宋殊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喉间滚动的声音，脸颊越发烫。

  傅影一定也听见了。

  宋殊闭上眼睛，让呼吸的节奏放长，企图让自己的心跳慢慢降下来。

  今天晚上……傅影不会再亲她了吧？

  宋殊脑子里想着这些，想着想着，就逐渐放空了自己，让意识自由下沉，进入沉眠中。

  ……

  直至听到宋殊熟悉的呼吸节奏起伏，傅影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静静听着宋殊的呼吸声，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许久，才慢慢从床上滑落下去，轻手轻脚拿着冲锋衣，换上袜子和鞋靴，离开卧室。

  罗泽在客厅里睡得香甜，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离开。

  傅影将房门关上，戴上兜帽，在漆黑的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周身黑雾涌动，流窜，回归。

  接着，她来到走廊一端，望着一号楼的方向，推开窗户纵身跃下。

  在狂风与飞雪中，她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号楼的十五层。

  深夜里，走廊无光，唯有几扇门里隐隐传出不清晰的说话声。

  傅影在走廊里慢慢行走，一直走到靠近电梯旁边的1508，指尖黑雾沿着细窄的门缝中钻入，轻轻松松拧开了门锁。

  傅影推开户门，走了进去。

  漆黑的客厅里，傅影看见了一些掉在地上的玩具，她轻嗅着温暖的空气，走到了卧室门边上，如法炮制，解开了门锁。

  两个交错着的呼吸声从宽大的床上传至耳中，傅影手中黑雾凝聚成了一柄长刀，悄声走近，低头观察着熟睡的面孔。

  谨慎为妙，她心里的声音这样说，无论何时，都要谨慎。

  她将刀尖对准床上熟睡之人的前额，长指握紧刀柄，缓缓下移——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傅影迅速转身，对准了来者。

  宋殊的脸从阴影处慢慢出现，露出不辨情绪的眉眼。

  傅影的刀缓缓下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殊在她的注视下，缓缓摇头，随后转身离去。

  傅影扭头看向那床上熟睡的男孩，心知今晚无论如何也不能尝试了，便藏住了眼中杀机，淡漠离场。

  她出了户门，看到宋殊站在走廊边，穿着单薄的黑衬衫，衣摆随风飘动。

  傅影磨磨牙齿，分解了手中刀，大步走过去一把搂过女孩，飞回二号楼。

  “你什么时候醒的？”回到家中，她紧紧抓住宋殊手腕，将她抵在卧室门上，“你跟踪我？”

  宋殊没回答她，只是沉默不语。

  傅影握住她的肩膀，手指缓缓收力：“宋殊？”

  “那你呢？”宋殊质问，“你要杀了他们，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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