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害怕柳燕那驴一样倔的性格，房东大妈提过一回，就再也不敢在母亲面前说那事。父亲是怎样子出现在她们母女面前的，柳燕不知道，柳燕只知道，自己厌恶父亲，她作出保护母亲的样子狠狠地瞪着父亲。

  但是，父亲这一次来，对柳燕有些讨好的样子，任由柳燕白眼瞪他也不发一丝儿火。

  母亲看到父亲却好像看到了希望，两眼发光，激动地手都有些发抖，她随后便去很用心地准备饭菜。

  父亲来的时候正好是夏天，不是农忙季节，柳燕刚好放假。柳燕琢磨不定父亲这次来是为什么，她也不曾想起要问候一下老家的两位姐姐。她不放心母亲，在家里守了几天，没遇到什么问题，便出去找活儿做了，她得找点儿事做，不然会饿死的。

  父亲总绷着一张脸，少言无笑。

  每次饭桌上，就像空气凝固了一样，父亲一言不发，就扒拉他的饭。母亲则喏喏地把好一点的菜夹到父亲的碗里。柳燕偶尔用眼去瞟一下父亲，眼里含着怒火。她不发火不是因为她不敢，而是因为她不想因此委屈母亲。说也奇怪，父亲对柳燕似乎也有几分畏惧，他几乎不敢正视柳燕，有几次，他也想像一个慈父一样去亲近一下柳燕，可柳燕像一只刺猬，浑身是刺，使得他的笑容总在半空中僵住。张着的嘴也在半空中僵住，就见喉头一吞，生生地把想说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父亲还是和之前一样住了一个多月走的。

  柳燕不喜欢父亲，她觉得父亲在的时候日子真的是难熬，父亲还是走了，这是她意料中的，她知道父亲要的是儿子，但她不知道父亲对母亲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是，父亲走后，母亲有时候会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也许我们能回老家了，也许不能……”眼神忽而闪光忽而又黯淡无光。

  “家里娶的老婆不会生孩子……”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光会闪一下，但很快又黯然伤神。

  “什么？”柳燕要是这么接一句，母亲又会马上停下来默不作声。

  后来，母亲的肚子就又一天一天大起来……

  是的，很多时候母亲都在想，不能再这样对自己了，父亲那是高山，自己是流水，流水永远攀不上高山……但就像一个男人喜欢上了烟酒，想要戒却很难……总感觉抓住了高山上的大树自己就能很好地活下去一样……母亲又总是对父亲寄托着希望。

  母亲常常做梦，做一些无法实现的梦，梦里永远少不了父亲的影子。

  秋天刚刚到来，母亲却已在梦里被冰雪覆盖。

  母亲的肚子在一天天地变大，母亲的心情却时而好时而坏，柳燕常常会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等待孩子出世的日子度日如年，好像在无底洞里行走：漫长而让人忧心！母亲几乎是足不出户，这样时间就越发过得的缓慢。

  不知是缺少营养还是缺少运动，母亲的脚肿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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