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和萨拉曼的联络，郝仁回到小妖精面前——这个脑袋上顶着一撮呆毛的小家伙已经和其他人聊得火热，或者说单方面是她在那balabal地火热，而唯一能跟上她语速和思路的除了莉莉之外就只有已经对小妖精有些了解的薇薇安了。

　　这时候小不点已经从薇薇安口中知道了“妖精女王”的事情，这个事实让小家伙惊奇不已，她兴奋地在薇薇安脑袋旁边到处乱窜，叽叽喳喳的动静就像一千只鸭子：“女王女王？！你说你是妖精们的女王？你还激活了纳克达尔的水晶？纳克达尔上的妖精们已经承认啦？你去枢纽了么？你去终焉王座了么？终焉王座也认可你了？啊？你说终焉王座蓝屏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那可是女神设计……诶？你说虽然蓝屏了但主系统还是验证通过？哇！好神奇！妖精想去看看！”

　　小不点是如此兴奋，以至于薇薇安被她晃的眼花缭乱，最后还是郝仁一伸手把小妖精从半空拦了下来：“等会等会，你先安静，我们有事情要问你。”

　　小妖精仍然难以抑制自己兴奋激动的心情，嘴里一个劲地嘟嘟囔囔什么“女王终于出现了”，“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之类的话，以至于郝仁在她耳朵边嚷嚷了好几遍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啊？你在跟我说话？”

　　“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本来的任务是要取走这颗星球的阿曼提尔水晶，”郝仁知道跟妖精说话千万不能跑题，一旦跑题就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把正题拉回来的，所以单刀直入，“你们这些幸存妖精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个意外——在我们的原计划里，我们会取走那块水晶，然后把整个阿曼提尔炸掉。”

　　小妖精呆了一下，发出一声高频的尖叫：“呀——”

　　“安静安静！”旁边的南宫五月顿时被吓了一跳，赶紧召唤出个水球把小妖精整个包了进去，妖精的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从水球里传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等确认小家伙不会再大喊大叫之后五月才把水球撤下，郝仁头大地看着半空中的小不点：“小声点！你就不怕把那些怪物招出来？”

　　“这里不在他们的巡逻路线上！”小妖精叉着腰一脸自信地说道，随后表情瞬间换成了紧张，“你们要把整个星球炸掉？！那妖精们怎么办？而且你们真有这个能力？那些守护巨人花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把阿曼提尔夺回去——他们甚至都没打到这里过！”

　　“我们当然会有这个能力，现在的问题只有妖精，我们要想办法把你们带走，”郝仁皱着眉，“你说所有妖精现在都和阿曼提尔的地核融合在一起？那你们还能从地核里脱离出来么？”

　　“脱离倒是没问题的啊，但问题是脱离之后要和一个新的载体融合在一块，而且必须是共鸣水晶——不管是原始水晶还是被女神加工过的水晶都行，”小妖精看起来有点苦恼地抓着自己的长发，“你们有水晶么？好多好多的水晶！”

　　妖精是不能脱离水晶单独存在的，这一点早在认识纳克达尔那些聒噪的小家伙时郝仁就了解到了，这些小家伙虽然看起来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但实际上他们飞在外面的充其量只是一种“交互界面”，其本体仍然是那些水晶，而阿曼提尔目前能供妖精栖身的水晶只有这颗星球的地核。

　　其它地方的水晶都被疯嚣之主的力量污染了。

　　薇薇安皱着眉思考了一会，问道：“阿曼提尔水晶能用么？”

　　“不能，阿曼提尔水晶是特殊的，”小不点立刻摇摇头，“女神已经把那块水晶的内部填满啦，根本没有可以让妖精寄宿进去的存储空间……”

　　“等会，存储空间？”郝仁感觉自己抓到了一个关键词，“你是说，妖精其实是被‘存储’在水晶里的？你们和水晶的共生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过程？”

　　小不点想了想，比手画脚地描述：“就是钻进去，然后躺下来，有时候趴着……”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释了……”郝仁一听小妖精的前半句话就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从对方这稀里糊涂的描述中听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来，于是干脆地一拍数据终端，“你检测一下她的……‘信息结构’。”

　　数据终端立刻飞到小不点身旁，投射出一道可用于分析资讯层信息簇的光束照射在她身上，后者顿时嘻嘻哈哈地在半空中打滚：“噫嘻嘻……痒痒，痒死啦！”

　　郝仁看到这一幕却感觉眼睛一亮：对寻常生命体而言，被分析光束扫描是不会有感觉的，哪怕能量态的生物也是一样，但这只小妖精竟然表示“痒痒”，这就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果然，数据终端很快就完成了分析，连它的声音都带有一丝惊奇：“不可思议，搭档——本机真没想到这些妖精竟然是信息离散态的生命！从物质层面讲，其实她们压根就不存在！”

　　所有人顿时一脸懵逼，连莉莉这个学霸狗都忍不住拽了拽郝仁的袖子：“房东，翻译成中文啥意思？”

　　郝仁想了想，还是简短解释了一下：“这是信息大一统理论里的一个分支知识，简而言之就是描述一个在现实层面、物质领域中并不存在，但却具备一切物理属性因而能够被观察到的个体。

　　“我举个例子，有一样东西放在你面前，你能观察到它并且感受到它，那么其实你是接触到了它对外散发的信息，比如你能闻到它的味道，摸到它的硬度和温度，拿起来的时候还会感受到它的重量——这些是物质附加的信息，这些信息让你确认了一个物质的存在。

　　“但假如在那里并没有任何实际存在的东西，而只是不断对你发出对应的信息呢？比如让你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实体，给你标注出这个实体的重量和温度，让你的认为自己的手指触摸到了某种硬度表面——那目标事物到底存不存在？”

　　旁边几个学习不好的开始眼冒蚊香圈：五月仰头发呆，三八低头抠指甲，滚开始追逐自己的尾巴，但莉莉还是能跟上思路，并且还问了个挺到位的问题：“如果所有信息都真实无误而且能自洽，那目标事物不就等于存在了么？”

　　“没错，这是信息大一统理论的上层表现形式：如果所有信息都真实无误而且能自洽，那么目标事物就是存在的，这个状态又被称作信息凝聚态。但信息离散态不一样，它表述的是‘所有信息都真实无误且自洽，但目标事物并不存在’的情况，也就是说，‘不存在’这个属性本身就作为目标事物的一个特征码，就好像某个隐藏注释一样，你感觉不到它，它也不会在表达式中生效，但它就是决定了整个系统的属性……”

　　莉莉想了想，很诚恳地表示：“我快跟不上啦。”

　　“大一统理论的东西解释起来就是这么麻烦，但我有更简单的办法可以让你们理解这些妖精到底是怎么回事——”郝仁耸耸肩，扭头看向数据终端，“打开资讯观测滤镜。”

　　“这可是顶级侦测功能，这玩意儿耗能很高的。”数据终端咕哝了一句，但还是挺配合地开启了一个并不常用到的功能。

　　随着一层光幕以数据终端为中心扩散出去，所有人眼前的世界都发生了变化。

　　事物仍然存在，但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稀薄的“膜”，那层膜上似乎游走着无数细微、透明到几乎无法观察的东西，而当凝神细看的时候，那些细小的东西立刻就会流入脑海：硬度XX，温度XX，颜色XX，名称XX，距离XX，密度XX……

　　无数信息让人头昏脑涨。

　　“妖精呢？！”莉莉惊呼了起来，其他人也立刻从这种奇妙的感知中醒过神来，他们发现：妖精不见了。

　　郝仁笑了笑，指着半空中某个方向：“其实还在那。”

　　莉莉立刻顺着郝仁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的视线中随之出现了很多文字：

　　//一只妖精悬浮在你面前，距离你0.732435潘

　　//妖精的形态特征是#引用部分-忽略

　　//妖精开始好奇地打量你

　　//妖精似乎因为你刚才的惊呼而有些迷惑，她在你眼前挥了挥手，而你并未看到

　　//妖精正在大喊大叫，她说-

　　[你在看哪呢，妖精就在这儿啊！]

　　//妖精开始生气了

　　//妖精生气结束，耗时0.15秒

　　莉莉眨了眨眼，她的眼前仍然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文字。

　　“哇啊啊啊！！”伊丽莎白兴奋地叫了起来，“好厉害！”

　　“终端，关掉滤镜吧。”

　　数据终端表面充盈的蓝光立刻消散，所有人眼前的世界都恢复了正常，那些描述信息的文字和符号都消失了，而妖精——她就悬浮在所有人面前，看上去实实在在，确凿无疑。

　　“这么个叽叽喳喳的小不点……”薇薇安忍不住伸出手去，小妖精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抱着她的手指，“竟然是不存在的？”

　　“其实无须在意，只是从物质层面不具备实际映射，但在信息层面，她的存在性是确凿无疑的，”郝仁笑了笑，“而对于信息大一统理论来说，在信息层面上存在，那就是存在。”

　　莉莉使劲晃了晃脑袋，这一大堆东西让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进北大的时候：“所以妖精的这个属性有什么意义么？”

　　“当然有意义——信息凝聚态的东西要运走很困难，但如果是信息离散态……”郝仁一边说一边看向数据终端，“是可以直接存进虚存储器的。终端，你硬盘多大？”

　　数据终端顿时一哆嗦：“搭档！你不会是打算把整个阿曼提尔的妖精都存储到本机的硬盘里吧！”

　　“妖精只是节点水晶的基础AI，他们的信息量不会太大的，一群驱动程序占你多大地方，”郝仁摆摆手，“你平常不是经常吹自己的性能多高内存多大么，这时候怎么怂了？”

　　“那也得看存进去的是啥！”数据终端抓狂起来，“要存一大堆叽叽喳喳的妖精进去本机宁可存**！起码**不点播放的时候它没动静！这帮妖精你给本机找个暂停键出来？”

　　郝仁嘴角一抽：“我寻思着你返厂大修的日子不远了吧？还是说你想豆豆了？”

　　数据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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