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别吼。”燕容珏在他怀中拧紧了眉头，嘟囔道，“你这么大声，搞得我以为我已经升天了。”

  闭眼蓄了些力，燕容珏强忍下脊背处传来的痛感，心中却有些凉，不知道毒镖上的毒液会有多久蔓延至全身。

  她撑着立起身子，对上的就是余清玦心疼和悔恨交织的神色。

  她指尖颤抖着想抚上余清玦的脸庞，却还是顿住了，声音有些虚弱：“余清玦，这条命我还给你。若你想两清，我也无憾了。”

  “战场有变，你赶紧过去帮梁斐她们。万不能，让撒于和燕容瑾的奸计得逞。”说完燕容珏的身子虚软至极，即将倒地。

  “清不了的！”余清玦一把搂住燕容珏即将倒下的身子，语气不容置喙，“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死。这辈子，女帝陛下都别想和我清账！”

  不待燕容珏说什么，余清玦盘腿坐地，把燕容珏放在自己膝头上，只道：“你忍一下，我为你吸毒。”

  说着指尖捏在尚插在燕容珏背上的毒镖上，倏地拔起扔到一边，然后倾身，双唇对准伤口就开始吮吸起来。

  “唔，你——”燕容珏只觉伤口起初很痛，后又痒又麻。那人温热的气息密密实实地吐在自己后背上，让她全身暖流涌动，又如被闪电击中一样浑身酥软，没有力气动弹。

  饶是燕容珏脸皮再厚，抬眼看到周围十余人异彩纷呈的脸色，以及避无可避的眼神时，脸上还是染了一圈粉红。

  她没想到，一向清雅端正的余清玦，竟这么能放得开。看来往日还是低估他了。

  “哈哈哈，我真庆幸及时恢复了眼睛，才看得到这么一出有情人相护的戏。珏儿，没想到你荒唐了前半生，终是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了。”燕容瑾啧啧感叹，“可惜呐，你们身份太过悬殊，在一起太难了。”

  眸中再次划过一抹狠厉，燕容瑾命令道：“继续上！直到取下两人的人头为止！”

  这时，灌木丛伸出突然传来一阵利箭破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群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未及众人反应，几个侍从就中箭倒地了。

  “谁？！”剩余几人慌了，握紧手中的刺刀警惕地盯着灌木丛深处。

  脚步声越来越近，领头人的廓形逐渐清晰起来。待燕容瑾终于看清他的眉目时，有些傻眼地愣在原地：

  “阿星？你.......为何在此处？”

  燕容珏回过头，就见阿星一脸峻然地徐徐走来，紧身的军装显得他身材更加紧致利落。他背着箭囊，右手握着弓，拇指上戴着个玉扳指。

  不知是不是错觉，燕容珏只觉如今的阿星，比起半年多前的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更加稳重和大气，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委屈巴巴的小公子了。

  他来到几人面前站定，眼神从地上两人上移至燕容瑾身上，稳声道：“身为一名大燕战士，杀敌报效国家就是我的责任。如今国家有难，我自然在此。”

  燕容瑾似是有些无奈，语气软和几分：“阿星，回去军营里好好待着。这是我和陛下的私事，你不用来插手。”

  “陛下乃万民之长，她的事就是万民的事。更何况，如今大燕士兵正在战场上打得不可开交，阿瑾姐姐你一心只想杀了陛下，夺得帝位，你是不是，目光放得太短了呢？”

  阿星把手中的弓攥得紧紧的，眸色开始泛红。

  “你！”燕容瑾一手直指阿星，对视片刻，又把怒火压了下去，沉声道，“阿星，我把你当弟弟，但不允许你随意破坏我安排好的一切，不然，伤了你就不怪我了。”

  话音刚落，阿星直接举起弓，瞄准对面的燕容瑾，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燕容瑾身子僵住半晌，终是大笑了一声：“好啊，一个个都背叛我。这苍天真是没有眼！”

  “阿星，是梁骐让你带人过来的吗？”燕容珏已经从地上站起，站在阿星身后问。

  “陛下姐姐，”阿星扭头，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打仗前梁骐将军就让我埋伏在这附近了。我也没想到她......”

  阿星又转过头看着燕容瑾，眼中翻涌过很多复杂情绪。

  “我带了好些人手过来，你们放心去前线吧。这里有我。”阿星又道。

  燕容珏回头看了一眼灌木丛中的人，想到刚刚阿星射出的那利落的箭法，应下来：“好，辛苦你了，阿星。”

  说罢，燕容珏转眼示意了一下余清玦，两人遂用轻功迅速向战场赶去。

  一路上，只见战场上横七竖八地落满了箭羽和石头，却不见有我军尸体。而峭壁底下，倒躺着数千高甸士兵，血腥味浓郁，看来刚才经历过一番激烈的厮杀。

  刚走到半路，就见一个暗卫满脸悲怆地来到燕容珏身前，声音颤抖：“陛下，您快去城墙下看看吧，梁将军她......”

  “梁斐怎么了？”燕容珏的心忽然就绷紧了，一把抓住暗卫的手腕，“可是撒于暗算燕军了？”

  暗卫跪在燕容珏身前，不欲再说。

  燕容珏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用尽全力向城墙奔去，嘴中反复念叨着：“梁斐武功高强，沙场经验丰富，又聪明知进退，一定不会有事的！”

  远远地，两人就望见城墙下聚集了一大堆人，燕墨两军都有，嗡嗡地不知在议论着什么。而梁骐哭天抢地的声音分外明显。

  燕容珏的步伐凌乱了，她站在两军外围，勉力维持着端庄的姿态，扬声道：“发生什么事了？再大的事连军纪都不顾了吗？！”

  凛冽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众人回头一看，见到双方统帅一前一后沉目迈步走来，连忙噤了声，纷纷退后为两人让出了路。

  燕容珏没有错过那些士兵面上悲痛、惊愕、惋惜的神情，直至双眼移到不远处地上躺着的人身上时，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大步奔上前。

  只见梁斐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而她神态平和，倒像是安静地躺在那儿睡着了似的。燕容珏呼吸一窒，颤抖地伸手过去试探她的鼻息，再三确认没有气息后，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一般。

  她注意到梁斐的左手腕上划开了一道很深的口子，甚至双手十指上血肉模糊。

  闭眼忍下即将溢出的泪水，燕容珏喑哑着问跪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的梁骐：“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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