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市，深夜。

  夜幕低垂，霓虹灯在城市的天际线上闪烁，像是点点繁星落入凡间。街边的梧桐树影斑驳，在簌簌晚风中窃窃私语。

  “停车！”只听得某个中年男人在车内一声大喊，随即推开车门一脚跨出车外扑到绿化带中呕吐起来。

  “叶不疑老师”一位面色稚嫩的女助手见状赶紧下车，小步快跑到男人身后拍打着他的后背。

  “哎哟哟，这叫什么事哟，叶老师”司机见状也解下安全带钻出车门，见叶老师吐得直不起腰，大腹便便的模样活像个正在掏树洞的狗熊，“您看看这都眼瞅着到酒店门口了，您没忍住还是吐了。”

  叶不疑头也不抬地摇了摇手。

  “没事，没事，小郑......呵呵呵......今天这酒喝得痛快！”

  叶不疑站在酒店大堂的门口，晚风轻拂，吹散了他脸上的热气，却带不走那满脸的通红。他今晚喝得确实过头了，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但嘴角挂着满足的微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温柔地拥抱着他。

  “还没事呢，哎哟。”小郑一把抓住叶先生手臂，给他助手发了个信号，“美女，快把叶先生扶回房间。”

  “哦，好”助理小张似乎才从发懵的状态回过神来，她搀着叶先生走上酒店台阶。

  “小郑，回去和你爸说，下回喝酒该我请他老郑了，我那可有不少好酒。”叶不疑回头站在台阶顶吼道。

  “好的嘛叶老师，您快回去吧，我也好回去和我父亲交差”小郑脸上堆满了笑容。

  叶不疑挥了挥手，在女助理的搀扶下哼着小曲浑身酒味地撞开房门，进入房间后直接瘫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女助理将他的外套脱去，盖上被子。忽听得床上传来一阵干呕，心中一慌，急搬来垃圾桶放在床边，正要扳起叶老师肥大的头颅，不料后者口中污秽即刻喷出，玷污了小张雪白的双臂。

  小张惊叫一声逃进厕所，用力清理一番后仍去不掉手臂残留的恶臭，她瞥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见男人此时已经安静地趴在床边，随即打开房门，准备去前台要些清洁物品。

  电梯打开，小张风风火火地钻了进去，迎面正撞上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孩。

  “对不起，对不起”小张急忙点头道歉，抬头望去，却发现电梯里早已空无一人，那个怪异的黑衣少女早已没了踪影。

  一片阴云笼罩上来，遮住了明亮的月亮，房间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黑暗。

  叶不疑斜趴在床上，满脸通红，浑身燥热。

  “小张，窗户，打开”

  窗户被轻轻的推开，晚风夺窗而入，将纱帘徐徐吹起。

  “小张，口渴，喝水”叶不疑感觉到凉风袭来，惬意地翻了个身。

  一盆冷水倾盆而下，浇得叶不疑惊醒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谁！”浑身湿透的叶不疑怒吼，却发现房门此时被静静关闭，一个纤细的魅影正靠在门边。

  “叶不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床边的台灯被点亮，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床边。

  叶不疑抬起他脑满肠肥的脑袋，发现一个熟悉的老人正坐在他的面前，竟然是近日失踪已久的前北方武术协会主席方玉老前辈。

  “哎呀妈呀，方老，你吓死我了”叶不疑长舒一口气，用手掌擦了擦脸，那上面冷水汗水混在一起，早已大汗淋漓。借着指缝的余光，他飞快的扫视一眼当下，门口有一个浑身黑衣的女孩守着，窗边不知何时坐着一个魁梧如牛的男人。

  “方老，你最近失踪了好久，这样看来你没事就好。”

  方玉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

  “自从那年全运会武术锦标赛一别，距今已经九年了，”方玉的目光落到男人的肚腩上，“看来这些年你过得很舒适”

  “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叶不疑假装听不懂方玉的讽刺，抱着脑袋靠在床头，用一种很不礼貌地姿势望着方老。

  “阿准，这位就是叶不疑先生，也是你的前辈，全运会武术锦标赛全能亚军。”

  阿准从窗边跳下，向叶先生行了个礼，站立时的他身材更加恐怖，宛如牛魔王在世。

  叶不疑猛地清了清嗓子，他的头几乎要伸进床边的垃圾桶，像是在唾弃什么东西。

  “喝......吐！”叶不疑嘲笑着躺好，“方老，这么多年还想着我，真是......多谢”

  “毕竟你是全国亚军”

  叶不疑笑了，“全国亚军，屁！那就就是个屁！有谁能记住亚军是谁？我那年冠军厉连杰如今家喻户晓，拍电影，接广告，豪车美女，国际巨星，来普陀市一趟，光安保就200名。”叶不疑说着坐了起来：“而我这亚军，就是因为外貌不如他，又只是个亚军，如今只能窝在这个四线小城市，你说我这亚军是不是个屁”

  方玉脸上依旧带着冷漠地微笑。

  “既然如此，何不随我走一趟，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用不着，我躺平在这挺好的，方老”

  “是吗？这里湿漉漉，黑洞洞，像个泥潭一样，你确定要躺在这里？”方玉说着站了起来，“我看到你心里有火焰，不会甘愿在这里熄灭”

  “真啰嗦，方老我要睡觉了”叶不疑说着钻进了湿冷的被窝，“不送！”

  “既然如此，那老头我就失礼了”

  方玉拍了拍手掌，随后一道破空声响起，叶不疑亲眼看见厚重的被子被一刀剖开，台灯灯光照射下，一只粗硬如树的手臂伸进来抓住了他的脖颈，把他从切缝中拽出。

  “放手！”叶不疑见阿准正扼住自己脖颈，不由得大怒，旋即双脚盘住他的胳膊，一个螺旋发劲，把对手摔在床上。

  “你们......给老子滚出去！”叶不疑冲着方老厉声咆哮，像一只凶猛的巨熊。

  “真是的，明明直接绑走就完事了，非要陪你演戏”阿准埋怨着爬了起来。

  “接下来交给你了”方玉退隐到灯光后。

  阿准摇晃着脖颈逼近叶不疑，他的脖颈不停地发出恐怖的巨响。

  “你们要干什么？”叶不疑正欲发问，肚子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感觉一股从未见过的巨大的力量袭来，差点没把他的腹部洞穿。

  冷汗不争气的汩汩而出，他闷哼一声再没有任何行动能力。

  “搞定！”阿准说道，随即叶不疑看到阴影下的方老走了上来。

  不料惊恐的一幕出现了，昏黄的灯光下，叶不疑亲眼看见方老的面容开始溶解，一块块面部肌肉好似活物在脸上游走，不多时，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

  叶不疑惊得险些腿软：“你是谁？”

  “叶不疑”

  说着对方举起了一样东西，正是他的手机，他轻易的用自己面容解锁了屏幕。

  “早知道这样，咱也省的脱裤子放屁了”，“叶不疑”说着拨通了视频电话。

  ......

  “嘟——嘟——嘟——，喂，叶老师。”助理小张此时正在大厅洗手间，用借来的沐浴露不停地揉搓着手臂。

  “小张，我有一个急事需要去一趟外地，这段时间给你放个假”

  “真的吗！”小张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激动，忙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叶老师你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她看着视频里叶不疑的大脑袋几乎要填满整个屏幕。

  “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总之我很快就回，你不必管我。你的薪水我会按时打给你。”

  “明白，您一路上多加注意，快去快回”小张快乐得简直要唱出来。

  叶不疑挂断了电话。

  酒店外停车场内。“叶不疑”敲开了车门，一门之隔，门外“叶不疑”的面容迈步上车，进了车门那张脸就变回了方玉的容貌。

  司机阿准目睹如此迅速精妙的易容技巧，内心惊为天人。

  正当他内心暗自赞叹的时候，银先生打来了电话。

  “人呢？”银先生声音依旧枯瘪。

  “银先生，人在后备箱，已经抓到了”说着方玉拿出一份名单，在上面快速浏览一番后，划掉了叶不疑的名字。

  “抓紧时间，我们还有一半名单需要完成，不要让我等太久，三天之内，我要见到名单上的所有人！”

  “但是银先生，这些人分布天南海北，距离有的都比较远......”

  “不要跟我说这些！”电话后面银先生暴怒的擂了一下桌子，他的声音开始微弱，像是癫狂，又像是喃喃自语“第三批......所有的实验品都死光了！——全都是废物！——一个都没有坚持住！——全部都死了！——是实验品不行不干你的事！——对，还是需要更强大实验体！——给我把他们都清理干净！”

  “乌云，千面！快给我把名单上的人抓来！越快越好！”电话那头银先生嚎啕着捶打着，发出恐怖的哀嚎。

  “明白，银先生，还剩最后一名。您再给我们一天时间”

  乌云随即给两人使了个眼色，阿准吓得毛骨悚然立刻挂断电话，他发动车子，向下一个目标所在地疾驰驶去。

  ......

  安西市，下班高峰期。

  “搞什么鬼啊！走啊！”黄石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朝前方咒骂。

  “你吼个什么，你个捏求（蠢货）”前方黑色别克车伸出一根中指。

  “嘿，找打是吧”黄石正准备解开安全带下车，副驾驶上的儿子担忧地叫住了他。

  “爸爸，你别去。”

  “等会儿子，爸爸去找他们理论理论。”

  “爸爸，你别去，不要大家”

  “怕啥儿子，你爸爸习武之人，一个打他们五个不是问题”

  “爸爸，我想尿尿”儿子脸上露出恳求的表情，“你陪我去厕所好不好？”

  黄石这股无名火来得猛烈，却轻易被儿子一泡尿浇灭了。他无奈地笑着从主驾一侧把儿子抱了出来，关上车门，带着儿子向路边的公厕走去。

  望着拥挤得水泄不通的车流，黄石心中升腾出一股幸灾乐祸的快感。

  堵吧，堵吧，老子带小子尿泡去咯。

  黄石把儿子送进厕所，不多时，儿子扯着裤腰带慢悠悠走了出来。

  黄石见状蹲在地上给儿子把裤带、鞋带系好。

  “爸爸，你不去上厕所吗？”

  被儿子这么一问，黄石感觉自己膀胱也开始发涨，不由得也有了尿意。

  “儿子，你去车上等我，爸爸上个厕所就来。”说着黄石拍了拍儿子的脑袋，目送着小孩摇摇晃晃地跑回车内。

  黄石哼着小曲，手把着裤腰带冲着儿子挥了挥手，儿子关上车门，透过窗户看见父亲走进门内。

  从那天起，男孩就再也没看到父亲黄石从厕所走出来。

  ......

  终于，最后一个名字从名单上被一笔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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