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激烈地谈论着拿到钱就把家里的房子翻新了，讨个老婆，再买两个丫头回来......

  到时他们每天吃白米饭，有鱼有肉，喝点小酒，就跟村里的地主一样快活。

  那日子美滋滋！

  张家人穷困潦倒惯了对钱没概念，若按照他们想的那么花，又是翻新房子又是讨老婆买丫头的，还想不劳动日日白米饭配酒肉，几十两估计一年就花光了......

  张家人做着美梦心情好，也没再辱骂黄雅宁了。

  中午张伢子煮了餐糊糊粥，“肉痛”地分了黄雅宁一碗。

  黄雅宁看到张伢子那双捧过秽物却没有洗过的手，以及张家人那埋汰的厨房......

  差点没绷住又吐了，他拒绝了张伢子的“好意”，要了个地瓜烤来吃了，晚上又吃了一个烤地瓜。

  天一黑张伢子就走了，张母对黄雅宁说。

  “我儿子晚上有正事，便宜你了，你上床睡吧。”

  张母一副施恩的表情跟口吻，听得黄雅宁头皮发麻。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拒绝了。

  她可以睡冯家的柴房，可以睡板凳，甚至睡草地上都可以，但就是打死她她也绝不可能去睡张家人的“床”......

  *

  一大早，桃花村的人又看了场笑话。

  原来，冯家把小孙女“送”给隔壁村张家当童养媳了。

  隔壁村的张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张家一家三口，张父跟张母年轻时身体很差，生了三个孩子两个没养活。

  后来又生了老三张伢子，村里人看着可怜，每家搭一把手帮忙把孩子养大了。

  张伢子长到三四岁，父亲就全瘫了，后来母亲也半瘫......

  所以，张伢子从小开始照顾父母，给父母洗衣做饭，端屎端尿，再大一点开始种地......

  这张伢子还算孝顺，早出晚归累死累活，20岁的小伙子看起来跟40岁的老人一样沧桑。

  可怜是可怜，但谁不可怜呢？

  这两年，人们发现张伢子逐渐变了，总是阴沉着一张脸让人看了害怕。

  一些小孩，大姑娘都不敢从张家人门前经过。

  普通人家就算养不起女孩要送出去当童养媳，也会送给能吃上饭的人家。

  像张家这样的火坑，谁会把孩子送过去？

  关键白送的张家还不要呢，这不一大早张伢子就带着六丫头回村了。

  张伢子一路走来一路说家里实在艰难，他一个人养父母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没能力再养一个孩子，就把六丫头送回来了。

  桃花村的人一听觉得这张伢子比冯家人可有人性多了！

  冯家人原本以为送走了一个瘟神，可还没高兴一天呢，那死丫头竟被送回来了！还带累被全村人看了笑话。

  老李氏鼻子都快被气歪了，挡在门口尖叫。

  “张伢子，人已经给你了就是你张家的人了！”

  “李婶婶，若不是昨日我娘身体不适昨日我就把人给你们送回来了。

  “我家穷实在养不起这么一个小女娃，瞧着你们家比我家富裕多了，想必也没有难到养不起一个孩子的地步......

  “孩子已经给你们送回来了，我先回家照看我娘去了。”

  今日一大早，张父就教张伢子应该如何说话。

  张父生怕张伢子多说多错漏了馅，因此耳提面命让张伢子到了桃花村就吸引村人的注意力，只说养不起六丫才把孩子送回来的。

  到了冯家门前说两句话便走，千万不能进门！

  张伢子很听话，在冯家门口把张父的话一字不漏背完就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桃花村的人再次聚集在冯家门外，眼神或鄙夷，或厌恶地看着冯家人，冯老大跟冯老二还想去拦张伢子，村里人根本不让冯家人得逞。

  不一会儿，村长也来了。

  这回村长的脸色可难看得很。

  能好看才怪呢！上次六丫说家里人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村长就警告过冯家。

  结果当面冯老头答应得好好的，没过两天就把六丫头“送”给张家当童养媳，看来这冯家是一点也没把他这个村长放在眼里！

  村长对着冯老头沉声道。

  “冯老爷子，都怪我这个村长对你们家关心太少了。

  “我本以为你们家有十几亩良田，每年收成不错；还有个在大户人家当奶娘的儿媳，每次回家也是大包小包的。

  “你们这房子也是桃花村顶顶好的房子，前段时间你们还讨论要供两个孙子去读书。

  “你们家有地，有屋，有赚钱的人，我本以为你们冯家家底颇丰，却不知你们家近日发生了噩耗，如今穷得养不起一个小丫头了！

  “你们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噩耗，我这个当村长的若是能帮定然帮一把！”

  “噗呲”，人群中不知谁笑出了声，紧接着更多人也笑了起来。

  黄雅宁也在憋笑。

  这村长绕着弯咒冯家人呢。

  冯家男人都被说得面红耳赤，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他们以为张伢子会欢天喜地的“养”着六丫，磋磨六丫，牢牢看住六丫不让六丫跑了。

  毕竟多得一个免费的劳力，过几年还能当媳妇生娃，这一本万利的买卖谁会不愿意？

  冯家人就是做梦也想不到张伢子会把人送回来！因此丝毫没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人群中有位年轻的妇人，装作讲“悄悄话”的模样，只是那声音响亮得500米外的人都能听到。

  “这冯家三天两头传出肉香味，两个孙子都快胖成球了，村里几户人家有他们家富裕？

  “我看村长说得准没错，冯家准发生了什么倒霉事把棺材本都填进去了，不然这冯家怎么就穷到养不起小孙女了呢？”

  老李氏跟小李氏不敢怼村长，但是对年轻妇人却没顾忌，老李氏叉着腰仰头怒吼。

  “你说什么呢？谁家倒霉了——”

  话没说完被冯老头用力拉了回去，愤然道。

  “无知妇人！老大，老二，把她们俩带回去别在人前丢人现眼——”

  冯老头拳头捏得死紧，他何尝不知道村长在咒他们家以此表达不满？！

  可他若是反驳家里没发生任何噩事，那就表示他们故意把小孙女推入火坑，恐怕要被村民的唾沫淹死。

  若是不反驳，听着村长和村民的诅咒，心里着实气得想吐血。

  这滋味别提多憋屈了，冯老头觉得这辈子也没像最近这样憋屈过。

  他勉强笑道，冲黄雅宁招手：“六丫快回来，你奶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呢——”

  当然，这话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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