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淮从后面出来，把一件厚外套披在司秣肩上，二人对视一眼，来不及分析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

  沈之淮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先找吧，别走远。”

  “呜呜呜呜……”

  众人拿着手电，在沈家院子周围找了一圈，还遇到几个听到声音的亲戚出来问情况，得知沈老二媳妇儿丢了以后也穿上鞋，帮忙一起找人。

  不出三两分钟，就有人找到了在茅厕边上呜呜哭的女人。

  “老二媳妇，你这是咋啦？！”沈仁一下子就瞪大眼睛，王红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背心，冷风呼呼的吹她两个胳膊都在抖。

  缺钙蜡黄的头发被眼泪黏了满脸，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上，旁边就是散发着臭气的……

  “来，先起来再说！”几人几乎是合力把王红扶了起来，赶紧带回屋里暖和着。

  沈老爷子也被惊起来了，等人找回来以后才披上衣服站在院门口望着众人，招了招手。

  “有，有鬼！！”

  “老二，我真的看见了！绝对是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披着头发的……没有脚、长头发的白脸女鬼，还会飘呢！”

  王红裹着棉被，浑身哆嗦着。刚开始话都说不出来，像是真的被吓极了。

  “嘿嘿嘿…女鬼，有女鬼！”沈智听了，却忽然开始亢奋起来，拍着手嘿嘿笑：“媳妇儿，她在你身后呢！”

  他指着司秣，歪了歪头，嘴角咧的更开。

  沈之淮瞪了他一眼，沈智立马委屈说：“之淮，你凶我！”

  “好了！蓉儿，你带你哥回去睡觉，别添乱！”

  等把人送走，沈仁才沿着炕边坐下，王红都不敢抬头看人，满嘴念叨着有鬼。

  “今儿白天我水喝多了，半夜尿急去茅房，以前都是我自己去，老二不知道……”

  “就今天，我真的看到了！”

  王红猛地抬起脑袋，眼球夸张的好像要整个瞪出来：“你说咋就这么巧，咱们村儿里可刚死过人！”

  “老二我怕呜呜呜……你说会不会就是……就是那个知青，他来找我们家索命的？！”

  “不可能！”沈老二一挥手，“那吴知青是个男的，咋可能变成女鬼吓唬你，你不会是看差了吧，茅房那块儿塑料布子挺多的。”

  “我没有，是真的，你们都不相信我呜呜呜我真的看到了。”

  女人哭的越来越凶，那架势任谁也拦不住。

  最后她一抽一抽地喘着气，哭累了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

  沈家人绕着王红基本上忙活了一晚上没合眼，她毕竟是沈老二的媳妇，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家，闹了惊也传遍了周围邻居，沈家人都想着法儿的照顾她，生怕啥时候传到她娘家去，被诬告沈家亏待她闺女。

  第二天晌午，知青放工早，司秣一回来就见沈仁在院子里徘徊，锐利的眼神紧扫着鸡圈，最后逮到一只又肥又大的公鸡，抓住后用铁丝绑了起来。

  “沈伯，今天杀鸡？”他粗略的回想了下，好像并没有任何值得庆祝的节日排在今天，看到那大公鸡扯着嗓子惨叫的样子，司秣微蹙了下眉，道：“用我帮忙吗。”

  沈父听见声音才直起腰，从漫天飞舞的鸡毛鹅毛中走出来，身上沾上点儿脏，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司知青回来啦，不用！”

  “杀只鸡而已，我的经验可比你多。”想来以后司知青回了城里也没机会用上这本领，不过沈仁还是说：“司知青要是想学就看着，要不就跟之淮进屋，待会儿见了血可别吓着你。”

  之前面对一个人冰冷的尸体都没有吓到，一只鸡而已，司秣又能有什么反应。

  “这不是老二媳妇吓着了嘛，吵着要喝鸡汤，刚好，就杀一只补补，司知青，待会儿这鸡腿给你！”

  知青站在原地看着，轻扯了下嘴角：“二婶好些了吗。”

  虽然不愿意把人想往坏处想，但王红被吓这件事本身就有诸多疑点，现在又仗着……尽情使唤沈家人，她要是单单折磨自己丈夫也就算了，

  但沈父为人老实待人真诚，竟然也要眼睁睁看着被她傻乎乎的差遣，司秣心里不禁浮上一层不舒服的异样。

  何况沈家养的这些鸡鸭都是有数的，等着过年卖钱用，平时几个月他们都不舍得吃一只，就连沈老爷子身子需要营养也没有说动。

  当初买小鸡仔的时候沈老二一家就没花钱，这些活物本挨不着他们隔壁……王红明摆着耍无赖，她恃的就是沈老大一家的仁心。

  只待了没一会儿司秣就被沈仁推进屋了，在一阵屈辱的抽泣和哀嚎声冲袭耳膜的同时，他刚好撞见倚在门边满眼狠厉还未消退的男生。

  情景莫名有点熟悉。

  “这是……？”屋里只站了两个人，应该说一个站着一个跪趴着。司秣定定扫了一圈，就认出了跪着的那个正是沈智。

  他正一下下抹着眼泪，抬头看见司秣来了，张了张嘴巴想要叫人，又像是彻底畏惧着什么，委屈的咬着下唇。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却没博得任何人的同情，沈之淮看他那样就心烦，脸黑的厉害，沈智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天就知道哭和喊娘。

  “怎么了之淮，他又做错什么了吗。”知青的视线只短暂在地上那人脸上停留了一秒就悻悻的收了回来，望向沈之淮，见人依旧生气。

  “没有。”男生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听到司秣的声音后他的情绪平复了不少，神情也渐渐松懈下来：“今天单纯看他不顺眼，就揍了一顿。”

  “啊，哦、”司秣下意识瞟向沈之淮紧攥的拳头，沈智应该是被揍的不轻，脸肿的像猪头，沈之淮的中指关节还红着呢。

  “回去了就说是自己摔的，要是敢告状？”沈之淮冷冷凝视着沈智，鼻腔中高傲的冷哼一声，用鞋尖踢了踢沈智的肩膀：“知道么？说话！”

  “呜呜知，知道了……”

  “把自己捯饬像样点，然后出去。”

  沈智猛猛点头，擦了擦脸上的血和衣服上的灰，最后看了司秣一眼，沈之淮一瞬间发现又要举起手扇他，他抱着脑袋躲了下，才狼狈的跑了出去。

  “到底怎么了。”冷静下来后，司秣难得换上一副正经的模样跟沈之淮说话，最近沈家已经够乱了，即便他一早知道沈之淮看不上老二一家，但为了表面的一家和睦，他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要不是沈智真的犯了什么事儿，触犯到了沈之淮的红线，他不会轻易的出手揍人。

  沈之淮叹了口气，眼底的挣扎和悲伤一闪而过，但还是被司秣敏锐的捕捉到了。

  等了许久，他张了张嘴，声音幽沉听不出情绪，只像是在叙述一件事：“小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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