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机锋顿起逞奇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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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坖的上疏顿时引起了朝堂的关注,本来这件事情在大明的朝廷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几千丘八的粮饷问题,加起来也就不到万两银子,这些阁老部堂,哪个不是身家巨万,就是家中蓄养的姬妾,也不止万两白银。
就拿徐阶来说,他在松江府、苏州府营建的园林,就不止万两白银,徐阁老怎么会看得起几千两银子。
本来嘉靖都没有注意此事,按照徐阶拟的票就令黄锦批了红,现在朱载坖提起此事,嘉靖也不得不重视此事了,嘉靖召集阁臣们商量此事,嘉靖将朱载坖的奏疏给阁臣们传阅,问道:“裕王弹劾南京户部尚书马坤和督粮侍郎黄懋官克扣士卒粮饷,你们怎么看。”
徐阶赶紧上前请罪道:“陛下,老臣昏聩,不察之下拟了票。”
嘉靖摆摆手说道:“徐阁老,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此事与你无关,眼下是怎么解决此事的问题。”
要说徐阶是有意克扣这几千两银子,那倒真不至于,大明就是再穷,徐阶堂堂首辅,也不至于在几千两银子上斤斤计较,马坤、黄懋官不过是为了投徐阶之所好罢了。
嘉靖可不是崇祯,能随便被人忽悠,嘉靖很清楚,朱载坖上疏所言很有可能是真的,大明官员什么尿性,他不要太清楚,按他们这般搞下去,真的把振武营搞出哗变来害死绝对有可能的,留都重地,太祖陵寝之所在,先遭倭寇袭扰,要是又搞出了士卒哗变的烂事,那万寿帝君的脸往哪里放。
徐阶说道:“而今之计,为由加以补救,削减的军粮饷银,由陛下圣恩拨给,务必要保证士卒生计。”
徐阶的想法就是补救此事,已经由朝廷同意裁减的部分自然是不能更改的,只能由嘉靖以特旨的形式通过内帑拨给,以平息士卒的不满,这样的话,士卒们还会对嘉靖感恩戴德,毕竟是嘉靖用自己的内帑补足了士卒被减少的粮饷,这样也能最大程度的消弭哗变的风险。
嘉靖当然知道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最后还是自己的内承运库买单,当然是极为不悦的,嘉靖说道:“马坤、黄懋官这等人,无事生非,着实可恶,应予重惩!”
这点嘉靖和朱载坖的看法是一致的,嘉靖很清楚,士卒们不被逼到无法生存,轻易是不会哗变的,黄懋官这种烂人,为了自己头顶的乌纱,为了讨好徐阶,不惜拿士卒们的生计做筹码,不加以严惩,到时候这帮官员有样学样,全都这么干,逼得士卒们纷纷哗变,那就麻烦了。
嘉靖都要求严惩他们两人,徐阶也只得答应下来。这一回合,朱载坖成功的打了徐阶一个措手不及,徐阶回到家中,不由的感叹道:“这位裕王殿下,还是真是不好对付。”没想到自己偶尔失察,被朱载坖逮住了之后,就大做文章,使得徐阶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遭遇挫折。
现在徐阶刚刚上位,还不好大动干戈,而且这事徐阶也知道是自己被朱载坖拿住了短处,也不好说什么。徐阶现在新官上任,必须要提出自己的主张,虽然之前徐阶已经提出了三还的主张,但是未免过于空泛,没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徐阶必须就朝政提出具体的政治主张和施政纲领来。
徐阶于是正式上疏嘉靖,提出了两项自己的政治主张,其一是尊主权,徐阶认为,现在官以钱得、政以贿成、吏治颓废,根本原因是主权不尊,即便是嘉靖下旨,地方也是敷衍塞责,玩忽懈怠,对朝廷来说最要命的钱粮问题,徐阶在奏疏中称:征钱粮,不惟期限屡违,而且寂无一字之报;禁私馈,则潜行于昏夜以售欺;劾贪肆,则聊及于孤寒以塞责。敢于抗违明旨,是主权未尊也。
所以必须加强嘉靖和朝廷的权威,使得州县官吏对于朝廷的命令不敢懈怠,不折不扣的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
其二是定国是,由于现在贪污腐败,政风懈怠,谤正直蔑勤励的风气盛行,朝廷必须要下大力气去整顿官场风气,将浮夸虚伪的风气去除,回归勤勉淳朴的官场风气。
徐阶提出的这两点,倒是有些针对大明的现状,徐阶上疏之后,嘉靖随即批准,并且要求内阁拿出具体的方案来。徐阶召集阁臣们,商量具体的措施,其实当然是徐阶主要提出办法,袁炜和李春芳两位阁老更多的是查漏补缺罢了。
徐阶的想法还是首先抓科道,毕竟科道是徐阶最大的底牌,也是徐阶力量最强的地方,徐阶准备向各地派出御史,检查各地州县官员履职情况,对其中玩忽懈怠的,加以弹劾更换。同时,将征收赋税变成官员考成的重要方面,凡是不能完成钱粮征收的官员,不予升迁。
当然徐阶的这个办法,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徐阶本身对于科道的掌控就比较强,这次对地方派遣御史核查,也可以借此机会安插自己人在一些岗位上,毕竟很多人跟随徐阶已经很久了,徐阶上位也多亏了这些言官们,徐阶当然要有所报答,毕竟严嵩在位的时候,把言官当狗叫,动辄加以贬谪外放,徐阶上台,当然要对他们加以补偿。
简单点的办法就是放狗出笼,让科道这些疯狗帮徐阁老咬人,徐阶很清楚,自己把朱载坖没有什么好办法,甚至对于朱载坖的讲官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讲官们多在朝廷不从事什么实务,也就很难抓住把柄,更何况李春芳等人简在帝心,现在根本没空搭理徐阶,李春芳现在态度摆的很端正,在内阁主要就是帮嘉靖写青词,这又不丢人,当年严嵩、徐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李春芳这么干,徐阶还真把他没办法。
但是对于裕王党在地方的这些人,徐阶就要加以打击了,如海瑞、唐顺之、汪道昆等人,徐阶也要杀一杀朱载坖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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