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姐？”小文忙过来关切地问。

顾童猛然自己，亲戚似乎没有如期而来！她顿时怔住了。

“姐？”小文喊她。

“呃！没什么！降温了，姐可能感冒了。”顾童回过神来，赶忙回答。

“这降温一下子就降了差不多十度呢，姐没带羽绒服过来，一会我们让金福开车，带我们进城买衣服。”小文轻轻拍拍顾童的后背说。

“嗯，好的。”顾童脑子里嗡嗡的，心不在焉地回答。

早饭的时候，小文的婆婆煮了个鱼头，平时顾童挺喜欢吃鱼头的，但今天闻着鱼头的味道，她瞬间翻肠倒海。

为了不出糗，她赶忙起身，跑到外面缓了缓。

“姐，没事吧？”小文追出来，关切问。艾丽也追了出来，紧张地看着她。

顾童勉强笑着摇头：“没事，真着凉了，胃口不好。”

“那我们一会出去买粥喝，粥容易消化。”艾丽提议。

“好，你们去吃饭吧，我在外面缓缓。”

“外面风大，你去屋里烤火吧。”小文拉着她进了里屋，为她插上烤火炉。

顾童把小文和艾丽催去吃饭，她坐在烤火炉边，心全乱了，怔怔地坐着六神无主。

“是着凉了吧？和何俊昊七年都没怀上孩子，和他莫非就这样怀上了？”她在心里自语。虽然她后来知道她没能怀上何俊昊的孩子全是因为何俊昊人为的原因，但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药，期盼了那么多日子，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能这么简单地怀孕！

小文他们很快吃完饭了，小文让叶金福去把车开出来，送她们去县城，买衣服，给顾童看病。

进了城，趁着小文和艾丽她们选衣服的时候，顾童偷偷溜出商城，进了一家药店，买了支测孕试纸跑进药店的厕所。

看着试纸上那道醒目的红线，她目瞪口呆了！

怀孕了！她真的怀孕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丢掉试纸，她懵懵懂懂地走出药店，站在街上，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和行人，北风吹得她不由自主用双臂环抱住自己，如此凄凉。

拿出手机，那个虐了她千万遍的号码，她已经无力再按下去。大颗的眼泪，落在手机的屏幕上面。

“若伦，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手指按下去，机械的声音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她闭上眼睛，在北风里瑟瑟发抖。

“顾童姐！顾童姐！”

小文和艾丽的呼喊惊醒她，她赶紧将眼泪擦掉，笑着回头，朝她们挥手：“我在这呢！”

“顾童姐，你去药店买药了吗？”小文跑过来，牵住她的手问。

“买了的，不碍事呢。”顾童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笑着挽住小文的手臂。

“声音都伤风了，赶紧去选一件羽绒服穿上，我来送你。”小文拽着她往服装店走。艾丽跟在屁股后面嚷嚷：“土豪婆！我也要！”

“没问题！”小文爽快回答。

顾童选了一件白色的中长棉衣穿上，温暖让她稍微感觉好了一点。

艾丽和小文还在嘻嘻哈哈地试穿衣服，她站在一边，又开始走神。

这孩子怎么办？是留着还是——

她不敢想“不留”两个字，盼孩子盼得太久了，她却真没料到，她的孩子会这样凄凉的不期而至！

“顾童姐！看看我穿这件好看吗？”小文在喊她。

“好看！”顾童回过神来，转头去看她。

艾丽已经选好，她催促小文：“顾童姐看上去很累的样子，我们回去算了吧，一会我们还要赶车回Y市呢！”

“好的！”小文呼来新郎叶金福，让他买了单，大家返回家中，收拾行李辞别叶家父母，踏上返回Y市之旅。

到差不多半夜，顾童才回到她的住所，一天的车程，已差不多将她折磨死，回到家，她丢下行李就跑往洗手间，干呕了好一阵子。

疲惫地躺在床上，她轻轻抚摸肚子，这个小生命，已经让她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想想她在这个世上，已是举目无亲，而肚子里这个孩子，如果出生后就是她最亲的亲人了。

但是，私生子这样的身份，能让他健康成长吗？她真的有勇气去做一个单亲妈妈吗？

因为太疲倦，她想着想着便进入了梦乡。

恍惚中，她听到一个甜甜的童声叫她妈妈，一个可爱的小男孩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蹦蹦跳跳地嬉闹玩耍。

“妈妈——”

“宝贝——”

孩子张开双臂朝她跑来，她蹲下去，张开双臂等着他扑进怀里。

突然，她看到何俊昊的母亲带着一大帮凶神恶煞的人蜂拥而来，对着她和孩子猛砸东西，一边破口大骂：“顾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偷汉子偷来的野孩子！”

“打死他们！烂女人！野孩子！”

“野孩子！野孩子——”

顾童吓坏了，孩子更是吓得大哭，顾童不顾一切推搡着何家的人，想冲到孩子身边去保护他，但是她被一个人推倒了，然后踩在地上，狠狠辱骂殴打。

“宝贝——”她担心孩子，奋力挣扎着，在地上爬着，想爬到孩子身边去，

“妈妈——”

孩子的哭喊却突然遥远了，混乱不堪的现场，顾童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

“宝贝——”她凄厉呼喊，猛然惊喜坐起，原来只是一场噩梦。

浑身被冷汗透湿，她怔怔坐着，瑟瑟发抖。

这场景太真实了！她绝不能让她的孩子来承受这样的痛苦和羞辱！

“宝贝，对不起，没有爸爸保护你，妈妈没有信心让你来到这个残酷的人间，我们母子今生无缘……我对不起你……”抚摸着肚子，她已是泪如雨下。

这一晚再也不能入眠，第二天一早，她便换了一套黑色的衣裤，脸色肃然地出了家门。

刚出楼道，便看到季若辰笑呵呵地站在院中等她。

“若辰。”她嘴角扯动一下，没法展露笑容。

“童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季若辰跑到她身边，关切地看着她。

顾童假装咳嗽两声说：“去湖南感冒了，昨晚咳嗽没睡好，没事呢。”

“哦？那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季若辰忙说。

顾童赶紧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

“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男朋友，我好歹也是你的朋友嘛，走，我陪你去！”季若辰拽住她的胳膊，要拉着她上他的车。

“我不去！我没事！我不是生病了！”顾童急得直嚷嚷。

“脸色这么差，还说没生病！”季若辰嗔怪，一点松手的意思也没有。

“若辰！我自己去！不用你陪！”顾童使劲去掰他的手。

季若辰好像跟她拗上了，她越是这样，他越是拽紧她，笑着说：“童童，陪你去看病而已，给我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嘛，我都觉得下不了台了。”

“我说了不用！我自己去！我不喜欢我整天被人盯着，一点行动的自由都没有！”顾童终于脸露愠怒之色，对着他一声吼。

季若辰怔住了，他很受伤地看着她，缓缓松开手，尴尬地笑笑，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睡好，脾气有点焦躁。”顾童也低头道歉。

季若辰恢复绅士的笑容，摇头说：“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那我去公司了，你小心开车，看了病回来好好休息一天，今天别去上班了，”

“嗯，我已经请假了，谢谢。”

“去吧。”季若辰微笑。

顾童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去开她的车。

季若辰一直看着她的车开出院子，才走到他的车边，猛地打开车门坐进去。狠狠捶打了方向盘一拳，他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难解满脸郁闷之色。

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继续24小时跟踪，顺便进医院查一下，她什么病。”

“是。”

顾童很快到了医院，她挂号进了妇产科，准备将这个孩子拿掉，一系列的检查之后，她睡在了手术床上。

医生拿着注射器，准备给她注射麻药了，她突然坐起，连声说：“等一下，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医生拿着注射器，皱眉看着她，催促她说：“想清楚再来嘛，我们也很忙的！”

顾童牙齿互相撞击得咯嘣响，低头看一眼手术床上，还有一些残留的血斑，她想象她的孩子马上就要变成搅烂的血肉脱离她的身体，心不由一阵钝痛。

“对不起！对不起！”她从手术床上跳了下来，脱掉身上的手术服，往外跑去。

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她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到那些丈夫搀扶着的挺着大肚子，满脸幸福得孕妇，她又羡慕，又心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颤抖着手拿出手机，她看着季若伦的号码泪如雨下，想再按一次，但手指抖着，终于没有勇气再听一次那机械的提示。

……

菲律宾。

季若伦经过几天紧张集训之后，此时已接受任务，正准备潜伏入属于他的战场。出发前，他的手摸了摸他缝在贴身上衣口袋里的一枚钻戒，脸露一丝微笑。

“小丫，等我活着回去，我就娶你。”他在心里默念，英气逼人的俊脸上目光坚毅。

……

顾童终于还是不忍打掉孩子，她擦干泪，从长廊跑过，进了电梯。靠在电梯壁上，看着有抱着孩子出院的产妇和产妇家属，看着他们怀里可爱的宝宝，看着他们喜气洋洋的逗弄着还什么都听不懂的宝宝，她噙着泪笑了。

是的，九个月之后，她也会有一个这样的宝宝，这个世上，她就会有了相依为命的亲人，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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