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解过规则后，他们打了五把双人麻将。

        第一把,    o61打得有点生涩,    不出意外地输了,    第二把就流畅许多,    虽然还是落败,    但是也成功勾起了对方的兴趣。

        第三把开始,    o61伪作一个信号，潜入了网络之中,    将系统空间内的整个地图都扫描了一遍。

        他的牢友所提到的交接口，在空间的西北方向,    进入需要24位密码，密码是动态的,    在交接口处报出世界线编码口令后，会随机生成，并送至系统内部。

        世界线编码，在刚才审讯时他已经成功拿到,    不必担心。

        ……只是动态密码要怎么获取呢？

        以及……

        o61思考时,    并不耽误他出牌。

        第三把,    他赢了。

        对方兴奋地搓手：“再来,    再来。”

        o61说：“光这样怪没意思的。我们赌点什么吧。”

        他的牢友想了想，转身走到墙角床边，哗啦一声掀开床板。

        床板内被挖空了，里面是满满当当的一床零食。

        牢友兴致勃勃地一挑眉：“跟你说过，我进来不是第一次了。”

        o61一笑,    将自己的手帕摆在前面：“我只有这个了。”

        对方却点名道：“我看你不是还有个平安结吗，看式样编得不赖，我想拿来送人。”

        o61温和拒绝：“那是我朋友送给我的……”

        话说到此，他的心念忽然一动，伸手抚了抚前胸口袋里的平安结，似有所悟，随即把手放下，装作无事生。

        o61又耐心陪着他打了许久麻将，两人有来有往，有输有赢，o61输掉了一块手帕，而对方则输掉了三袋零食。

        对方一边摸牌，一边问了o61的名字。

        o61说：“叫我o61就好。

        对方笑嘻嘻道：“六？你打牌是挺六的，我叫你六老师吧。”

        o61摇头：“不行。”

        这还是o61第一次在言谈中表现出明显的强硬态度。

        对方眨巴眨巴眼：“为什么？”

        o61无意解释，只温温柔柔地道：“叫我o61就好。”

        对方倒是不介意，欢快道：“六哥？”

        o61：“……”也行吧。

        两人玩了七八个小时的麻将，一直到对方直接握着一把新牌睡了过去，o61方才起身，走到墙角床边，仰躺在上面出神。

        ……小池那边怎么样了？

        自己化身为文玉京以来，已经埋下了足够的伏笔，自己与“文玉京”一同消失后，他应该想到那个可能的。

        如果他想到了，那他定然会心慌。

        越是这样，自己越不能在这里久留。

        想到此处，他伸手入袋，把那枚平安结拿了出来。

        o89在把它送给自己时，做了个有点特殊的动作。

        当时，他在自己口袋上拍了两拍，说，拿好，这可是父亲的一片苦心。

        ……“苦心”吗？

        他把那平安结拿出来，细细检视。

        o61把平安结捏在指间，尝试着捏了两下。

        无事生。

        他又捏了两下，依然无事生。

        入手的触感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经过解析，也只是有一些放射性物质罢了。像是和某种放射性的东西放在一起久了，就沾染在了丝线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

        但o61却在短暂的怔愣后，轻轻笑了起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o89的确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啊。

        他握住平安结，把虚握着的拳头搭在额头上，细数着时间的流逝，嘴唇微微启合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计算着些什么。

        系统空间和真实空间内1:2的时间流逝度，让他有些心焦。

        为了保证小池的安全，他只给自己在此处预留了一天的停留时间。如果还不能批准他离开的话，他就要想其他办法了。

        他被拘留得太突然，现下只要回去一趟，只要在赤云子等人面前露上一面，就能替小池解决眼下的麻烦。

        到时候，他哪怕被再抓回来，被关到任务结束都无所谓。

        但果然还是事与愿违。

        第二天，他申请了两次，希望见一见那位管事的安保系统，与他谈一谈。

        但是看管他的人表示，oo2先生有很多工作要忙，没空见他。

        o61看起来也不是很急躁，说既然不能见，他就等着。

        好在还有一个牢友能陪他说说话。

        他的牢友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个有了牌就格外健谈的人，叽叽喳喳地说了许多关于系统的事情，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电击项圈，说：“你看这个东西，就是我们二老板做的，对，就是那个oo2。”

        o61把项圈拉起来观察：“嗯，做得很巧，是总控型的，而且内里有一些其他内含设计，还被加过密。要想解开，必须得去找他吧。”

        对方苦大仇深道：“可不是吗，他就是个老变·态。我们都被他给压榨苦了。”

        o61笑笑，像是并不在意，把项圈放下，继续打牌。

        一日无事。

        等到夜间时，他的牢友再度酣然而眠。

        而o61也等够了。

        拖得愈久，小池那边就愈危险。

        他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他将那半杯残水凝成一根针粗细的冰针，轻轻衔在口中，将尖端准确送入锁眼。

        冰针进入锁孔后，坚硬的冰针化作流体，渗水的中枢立即短路，手铐应声而开。

        他无声地将手铐脱下，将花了两天时间写就的一个小小程序送入运行的安全系统之中。

        转瞬之间，系统空间内所有的门应声弹开，东南角的七个火灾报警器同时响了起来，同一时间，室内外所有洒水器都开始嗤嗤喷水。

        o61一转身，身上的衣服数据经过微调和改写，变成了与他牢友同款的深蓝色。

        他对他睡着的牢友轻轻一鞠躬，意有所指道：“多谢。”

        说罢，o61拿过今天下午从他那里赢来的工作帽，戴好之后，径直走出了牢房。

        他走到门口时，恰好与负责看守他的那名系统撞了个面对面。

        对方被他的打扮迷惑，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他颈间的电击项圈，才大惊失色：“你——”

        他扭过头去，打算去抓桌面上的电击启动钮，而o61一步上前，用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助他安了眠。

        o61接过那人的腰，把昏厥的人轻轻放趴在桌上，摆成打瞌睡的样子，又扯下他腕上的身份腕带，一面给自己戴上，一面拿起那桌上的启动钮研究起来。

        不行，这按钮只能启动电击功能，并不能解除他的颈环。

        确认看守者身上的确没有解开项圈的钥匙后，他将脸贴近了那名员工，用左眼扫描了他视网膜的数据，随即压一压帽檐，迈步朝西北角的交接点走去。

        而刚才还在“睡觉”的牢友，竟在他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时，优哉游哉地踱了出来。

        他把那昏迷的系统拉起来，觉他手上的身份腕带已经遗失，便直接把他的脸拍了下来，在手腕上方弹出的浮空电子屏上手动输入一行字，并自言自语道：“季度考评不合格。”

        o61以最快的度往交接点赶去。

        在水管齐喷的情况下，一个戴着帽子贴边行走的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可疑。

        有个戴眼镜的系统从房间里跑出来，又猝不及防被呲了一脸的水，眼镜都花了。

        他摘了眼镜擦拭，并眯着眼睛询问经过他身边的o61：“怎么了这是？”

        o61顺口答道：“好像是东南角起火了。”

        那系统啊了一声，伸着脖子往东南方向看了看，可再转头时，刚才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待他再转过头来，就与那位“牢友”撞了个面对面。

        “牢友”抓起一脸懵的人的手腕，刷了他的身份腕带：“你也不合格。”

        “牢友”正哼着小曲儿，兴致勃勃地尾随着o61，一路愉快地收集着各种数据，后领便被人从后面一把拽住。

        一名身形高挑修长的青年抓住他的后领，单手背在身后，动作内敛，神态平静。

        他的嗓音有点细弱，听起来很是优雅有礼：“老板，您要去哪里。”

        那位被抓了个逃狱现行的“牢友”马上堆出了个笑脸来：“二哥，晚上好啊。”

        被他称为二哥的青年，胸前挂着oo2的编号。

        “您现在不该在监狱里吗？”他说话明明安静又柔和，却透出一股似笑非笑的感觉：“您又在胡闹什么？”

        “谁胡闹了。”那位“牢友”颇不服气，“你敢把你大老板关进监狱才是放肆，大逆不道，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今天还出了这么大的工作失误，信不信我开了你。”

        oo2一针见血：“所以您把联网码给了那名系统，还帮他逃狱，只是为了检验我的安保工作是否会出误差？”

        oo1一瞬不瞬地瞧着他，调侃道：“不只是安保工作吧。”

        oo2：“嗯？”

        oo1：“昨天他被关进来后，我就把所有的资料都验证了一遍，是我们自己的员工违规操作，事情本来就和他无关。我昨天晚上不是给你了信息，让你把他的报告提前审批吗？”

        oo2温柔一笑：“抱歉，因为您总是很烦，上次屏蔽您之后，忘了解除屏蔽了。”

        oo1不意外，也不生气：“算了算了，下不为例啊，不然就真的开了你了。”

        oo2谦恭地一弯腰：“是。那我现在可以把人抓回来了吗。”

        oo1摆摆手：“别，我很早前就想搞一次安全演习了。我想看看，在我们两个都不动手的前提下，他到底能不能逃出去，也想看看我们的员工能不能制服他。如果他逃了，我们就不找他了。对了，要不要赌点什么？我赌他能跑掉。”

        oo2：“冒昧问您一句，赌博就这么有意思吗？”

        “当然有啊。”oo1一副大尾巴狼表情，“二哥，赌你那块老式怀表，怎么样？”

        oo2应了下来：“好。”

        但oo2知道，o61不可能跑得出去。

        先，他就算抢走了身份id，知道了世界线的编码，也扫描了员工的视网膜，动态密码他也不可能搞得到。

        没有动态密码，那扇传送的大门就不可能打得开。

        其次，那个项圈的设计也不是那么简单。

        oo2看了一眼腕上显示的计步器。

        他只要再走上三十步……

        大多数系统被兜头的冷水从梦中浇醒，都在忙着抢救被淋了水的床，一路赶来，o61都没有遇见什么系统。

        注意到交接点已经近在眼前后，o61加快了步伐。

        交接点的操作台，与他所在的系统相差不多，操作起来，应该也不算难。

        很快了，马上就可以——

        然而，他刚刚抬起脚来，一圈淡蓝色的火花便不意亮起，在他的颈部炙下一道雪亮的光弧！

        o61脸色一变，身体一个踉跄，向前栽倒，一时间竟是连爬也爬不起来了。

        他心下刹那豁亮：

        这项圈他一直没能破解成功，里面有数个程序还做了加密。

        原来，这里面的隐藏程序，是计算连续步数的。

        一旦连续步数过规定值，项圈就会自动电。

        ……而电的射口上，有着极细的隐针，针头上涂抹了稀释过的氰水母毒·素。

        o61周身迅麻痹了起来。

        他抬起手，轻抚了抚脸颊。

        他胸前、背后、甚至脸上的皮肤，都浮现出了大片大片火灼一样的鼓凸鞭状伤口，滚热灼痛，剧痛侵入每一段数据，延伸至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叫人牙根麻的神经痛。

        但o61竟在连绵不绝的疼痛中，颤抖着起身，拖曳着已经失去知觉的一只脚，朝控制台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去，同时伸手，狠狠扯住了那项圈的边缘。

        项圈还在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电流，而在强制拉扯下，电流量顿时以几何级别升高。

        他的手顿时被烧起了大片大片的红肿和焦黑，脸颊和嘴唇都是一样的青白，看样子随时会晕过去。

        他几乎是把自己摔上控制台的。

        在暗处窥伺的oo2背着手，轻轻摇了摇头。

        说实在的，在oo2的认知里，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晕过去，已经算得上是意志坚强了。

        何必呢？

        不过是等上几天而已，有什么样的急事，非要赶着现在回去不可？

        oo1倒有些惋惜这个不错的牌友。

        他给了o61逃跑的机会，也给了他项圈不简单的提醒，但遗憾的是，o61好似没往心上去。

        他对oo2说：“好啦，人都要晕了，赶紧把人带回去吧。”

        然而，一个声音竟从oo1的脑海中幽幽传来：“多谢……这位主神先生关心，不必了。”

        oo1一愣，马上退出眼前的系统，才现o61竟用了他的联网码，偷偷建了一个二人的麻将房间，并鸡贼地设置成了后台运行，以至于他一路走来都没能现。

        而房间的语音系统，是一直开着的。

        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刚才与oo2的对话……

        等等，这不是也意味着，他可能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而就在oo1难得露出了惊讶表情时，更让人惊愕的事情生了。

        o61抓住电击项圈，手指不断力拉扯，而那电击项圈，一点点被扯到变形，扭曲，最终，喀啦一声，被扯得崩裂开来。

        这下，连向来淡定的oo2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竟然把电击项圈生生用物理手段破坏了？

        怎么可能？！

        o61上半身伏在操作台上，抬起手，艰难扫描了身份腕带，又扫描了刚刚复制的视网膜，果然成功通过了初步验证。

        他一边颤抖着手，输入世界线信息，一边轻声道：“主神先生，我跟你讲过的，那个时候，我被人举报，格式化过……我不记得之前生的事情，我只知道，格式化很痛苦，是把脑袋整个炸掉、但身体还活着的疼。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路过那间惩罚室，会条件反射地想吐。”

        他一脚踏上地上四分五裂的电击项圈：“所以，你这个……不算什么，不用因为这个感到抱歉。”

        oo1此时的好奇已经完全压过了震愕：“你怎么知道我是这里的主神？”

        o61把世界线信息输错两次，又耐心地一一修改回来。

        他轻声道：“你给我的联网码权限很高，甚至能查看交接点的操作方式，但是当我想看安保系统的具体情况，或是电击项圈的设计室时，又显示无法读取。我想，你是想要我看见你想要我看到的东西，是吗？”

        oo1说：“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做主？”

        o61扶着操作台，眼尾通红地微微喘息：“你不承认自己的身份，我不知道你想利用我做些什么，所以，只能将计就计了。……小池说过，在不明确对方目的的时候，不要先于他亮出自己的底牌。不过，谢谢主神先生，肯放我回去。”

        ……他果然听见了自己与oo2的赌约。

        没想到，在自己以为稳操胜券时，对方还留了一张底牌。

        真是个优秀的牌友啊。

        oo1的惊讶已过，语气中竟不自觉多了好几分欣赏：“‘小池’，这个人就是你要回去的理由？”

        “他一直是我的理由。”o61脸色煞白，一脚踏上了传送点，同时将手伸入上衣口袋，“我是他的系统，我与他有契约，我的身体，我的一切，都属于他。他有危险，我就要在他身边。”

        oo2倒是冷静：“他回不去的，他不可能打得开门……”

        而就在话音落下的下一个瞬间，一处能量波动在空中扭曲出了一个透明的涡旋空间。

        一只手从空间中伸出。

        而季作山的声音也从那一侧传来：“六老师，抓住我的手！”

        o61露出了个有些苍白的笑容，放开了支撑着他身体的操作台，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

        在这种时候，他还没有放弃他的礼貌。

        他轻声道：“主神先生，这把牌算我胡了。你的牌技也很好，将来有机会的话，还希望能跟你打上几把。……有缘再会。”

        说罢，o61握住了季作山的手。

        而下一瞬，他的身形便如氤氲的雾气，消失在了系统空间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oo1和oo2，赌癌晚期皮皮虾甩手掌柜和常年受工作压迫的老变态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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