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老魔最开始时并没有深思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只是觉得或许是自己曾在某个遗忘的角落，与这些物品有过短暂的交集。

所以只是面露好奇的用神识将这些物品取出，一一陈列在桌面上。

这些物品分别是一卷被岁月侵蚀得略显黯淡的蓝色木简，一块晶莹剔透，显得极为纯净的水晶石。

一张有着银色流光闪烁的柔软而毛茸茸的兽皮，一根火光若隐若现，蕴含着微弱炽热气息的红色羽毛。

一只沉甸甸，表面隐隐透出一股古老气息的黑色酒坛，以及一根形状奇特，洁白如玉的骨头。

当这些物品一一呈现在眼前，那股奇异的熟悉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这些物品好像对他有着一种特殊的吸引力一样，使得苍山老魔的眼神中不由流露出迷离之色。

“前辈？”

秦沐轻声叫了他一声，但苍山老魔却充耳不闻，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物品，仿佛陷入了某种沉思。

见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秦沐脸上不觉浮现出惊愕神情。

“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他的吧？”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苍山老魔好似受到本能驱使般，缓缓抬起干枯瘦削的手掌，轻轻放在脑袋大小的黑色酒坛上，目中亮起微弱的青色光芒，嘴里喃喃念道：“紫薇恒高莫强登…九重天下证长生！”

听到这句话后，秦沐神情微变，心中终于确定，这些物品哪怕不是苍山老魔的，也一定与他有着极大的关联。

而当苍山老魔说完这句话后，那只黑色的酒坛上逐渐浮现出一条又一条银色却好似花纹一样的纹路，就好像是某种被封印许久力量，时隔多年重新显现一样。

当纹路遍布酒坛的那一刻，坛口的木塞突然崩飞而出，一道耀眼的青光从坛中喷薄而出，直冲苍山老魔的眉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青光，苍山老魔并未躲避，反而闭上了双眼，任由那青光涌入自己的体内。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眉心处已经多了一个模糊不清的青色符号。

秦沐瞪大眼睛看着那个符号，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

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個符号，可却能够从冥冥之中感觉到，这是一种古老久远的印记。

而此刻的苍山老魔，神情显得很复杂，浮现出对过往的追忆与感慨。

就连秦沐此刻也能看出来，苍山老魔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沉睡中醒来。

犹豫片刻，秦沐试探的开口问道：“前辈…您感觉怎么样？”

苍山老魔听到声音后，目中神采凝聚，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秦沐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苍山老魔目中的神采变得与往常不同，以往苍山老魔看向他时，表面虽然显得很是温和，但目光深处却一直带着一份疏远与冷漠。

而此刻，他的目中少了疏远与冷漠，但却多了一份高高在上。

苍山老魔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盯着他，好似要看穿秦沐一样，这种探究的目光使得秦沐后背隐隐发凉。

过了几个呼吸后，他才轻声叹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秦沐眨了眨眼睛，总觉得以苍山老魔这样的魔道巨擘念出佛经时，浑身都显得怪异无比。

苍山老魔对他温和一笑，道：“世间缘法真是妙不可言，老朽万万没想到，竟会隔着数个时代，提前得到曾经身为道君时的那份记忆。”

秦沐听到这句话后，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一字一顿，满是惊疑的吐出两个字。

“道…道君？”

苍山老魔才刚和他说完曾经席卷天下的道君之灾……

据他说，约莫是在一万两千年前，时值景帝陨落，天下曾乱过一段时日。

那时候的妖族虽被赶离，可却有一群妖族与人族生下的半妖生存在荒山野岭之中，他们既不是人，也不是妖，因而被所有人看不起，甚至于就算身怀灵根，也无法拜入道佛两宗。

于是，他们利用妖术蛊惑了一群修士，令他们将自身所修功法、神通一一说出。

有九位天赋极为恐怖的半妖，通过深研那些功法，创造出了集佛、道、魔三者功法的部分特点为一体的‘邪道妖功’，凡修行这些功法者，灵力如道门之精纯，境界如魔道之迅速，又有佛门的不惧心魔。

而修行这种功法时完全不需要灵根，所以只是短短几十年，这九位修士便从凡人修炼到了大乘！

之后，他们效仿一位位魔尊，为自己起了一个封号。

分别是乾元道君、玄真道君、洞虚道君、耀灵道君、碧霞道君、长生道君、太平道君、渡世道君、东极道君九人。

紧接着，他们便通过妖术中的蛊惑内容，建立了九大教派，以教义哄骗世人，只是短短数年间，便席卷天下。

而这九位道君的实力更是无比恐怖，任何一个人都能碾压一座圣地！

结果只是过了片刻功夫，苍山老魔就告诉他，自己曾是一位道君。

当秦沐回忆起这些内容时，苍山老魔也面带温和笑容，轻轻颔首。

“没错，道君。”

秦沐眨了眨眼睛，猛地回想起九位道君之中有一位‘长生道君’，又想起苍山老魔刚才呢喃念出的‘紫薇恒高莫强登，九重天下证长生’，忍不住问道：“所以，您是长生道君？”

苍山老魔轻轻点头，抚须轻笑道：“看起来，你与老朽之间的缘法还不浅，竟能够活着从老朽的墓穴中走出，还获得了这些玩意。”

“你既然得到了这些，想必墓穴中的七枚奇门陨仙令与七块星髓也落到了你的手中。”

“如此说来，既获得了老朽的遗物，老朽与你也算是隔代师徒了。”

秦沐神情讪讪：“晚辈并没有去过您的墓穴，这枚储物戒指，以及里面的一切物品都是在白云仙会上买来的。”

苍山老魔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僵住。

“买来的？”

如果是秦沐自己找到这些东西的话，他对此完全理解，心中也不会生气，甚至会觉得这是一种缘法。

毕竟秦沐是一个连先天至宝和伪仙器都能捡到的人，面对这么一位气运滔天之人，他哪怕在墓穴中做出了诸多布置，也有可能不起作用。

而且从另一种方面来看的话，岂不是代表着他的这些遗物，已经可以与伪仙器、乃至先天至宝比肩？

但是……

既然这一切不是秦沐深入墓穴得来的，便代表他的墓穴被人盗了！

苍山老魔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阴沉起来，一双三角眼中也显露出浓郁的阴冷之色。

自古以来，他挖了无数座坟，掘了无数大墓，可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墓穴竟也有被其他人盗走的一天。

最让他生气的是，那人明明盗走了他墓穴中的一切宝物，却又把这些宝物打包卖了。

这岂不是说，对方根本看不起他的传承和遗物？

想到这里以后，苍山老魔一张老脸立刻变得铁青，咬牙切齿道：“你买这些总共花了多少灵石？”

秦沐乖乖答道：“总共花了一百三十八万上品灵石……”

“嘿嘿嘿嘿……”

“只有一百三十八万？”

苍山老魔气极反笑，更是眯起了一双三角眼，心中涌出浓郁杀意。

秦沐见到他这幅样子后，反而在心中暗松一口气。

苍山老魔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的面孔，实在是惊悚的很，总给他一种要将他渡入邪教之中的感觉。

“真是一个好价格啊！”

他牙齿咬得嘎嘎响，阴冷的目光亦是死死盯着秦沐，问道：“你懂得水镜术吗？把当时的画面放出来让老朽瞧瞧，老朽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东西办出来的蠢事！”

秦沐默默摇头。

苍山老魔见状，心中的震怒不由一滞，愕然道：“你都已经金丹期了，竟连这么一门简单的术法都不懂？”

秦沐无奈开口：“晚辈的修为是在离开镇妖司后才提升起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去拜入宗门学习术法。”

苍山老魔摇摇头，接着抬手对他一指，霎时便有一道青光冲到秦沐的眉心处。

他本想为秦沐灌顶，将一些简单的术法直接传输在他脑海里。

可就在青光接触到秦沐眉心的时候，一股恐怖的气息却突然从秦沐身上爆发出来，霎时间便将这道青光直接震碎。

下一刻，星海瓶从秦沐身旁的虚空中自发现身，散发出璀璨星光，将他保护起来。

苍山老魔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从刚才这种力量上看，星海瓶散发出来的威势可比他身上的十二品功德金莲还要强的多。

“没想到你这件至宝竟还有护主的伟力，看来伱以后行走天下时，倒是安全不少。”

虽然秦沐为他介绍星海瓶时并没有提及星海瓶还会护主的事情，但苍山老魔对此很是理解，毕竟哪有将秘密尽数告诉其他人的傻子。

秦沐虽然在轻轻点着头，可他心中对此也诧异的很。

他很清楚，刚才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的那股气息，并不是星海瓶散发出来的，而是乾坤界本身对那道青光的抗拒。

秦沐一直以为乾坤界只是一件容纳其他先天至宝的游戏仓库。

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心中感觉到诧异和奇怪。

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难道乾坤界本身也是一件先天至宝？”

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苍山老魔轻叹一声，道：“罢了，老朽亲自教你吧，但愿你资质不弱，能够很快就学会。”

秦沐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将脑海里的想法抛在一边，神情认真的看向苍山老魔。

只听他缓缓开口：“水镜术其实很简单，它是神识的另一种用法，现在，你去全神贯注的去回想一件事情，最好将所有的细节都联想清楚，接着通过神识将这幅画面在面前进行展现。”

秦沐轻轻点头，等着后续内容。

却见苍山老魔眉头一挑，“你为何还不闭眼去联想？”

秦沐顿时一呆，惊愕道：“没了？”

苍山老魔皱了皱眉头，道：“难道老朽说的不够清楚？”

“够清楚，够清楚……”

够清楚才怪……

但秦沐没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怀着无奈点头，接着紧闭双眼，开始按照苍山老魔所说的内容，对白云仙会上的画面进行联想。

在他开始试着修炼‘水镜术’的时候，苍山老魔也没闲着。

他将储物戒指里剩下的二十四只酒坛全都取了出来，开始融合着其中的元神。

当年他还是长生道君时，担心墓穴中发生意外，便将自己的元神分成了二十五份，而每一份元神都拥有着完整的记忆。

在他融合元神的期间，秦沐面前的虚空中也突然诞生阵阵涟漪，好似有画面似要浮现，但每当模糊不清的画面即将变得清晰时，就会突然破碎。

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不觉，秦沐已经尝试了十数次。

此刻，他面前的虚空之中，再次有一副较为模糊的画面正在形成，且正在变的清晰。

苍山老魔将二十四份元神依次融合后，本身的元神强度又上升了一个阶段。

如果说正常的渡劫修士，元神强度是‘一’，那么他此前的元神强度便是‘五百’，毕竟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在过去的岁月中，总共吞噬了多少个修士的元神。

而在融合了这总共二十五份元神后，他元神的强度已经达到了‘一万’，增加的不是一点半点。

苍山老魔觉得自己目前的元神强度，已经足以碾压姚玉卿！

除非姚玉卿表现出来的实力，并不是上次展现出来的那样。

但有一点，苍山老魔还是肯定的。

如果以此刻的状态返回四个小魔崽子死去的那一天，他无需痛下杀手，便能够强行将姚玉卿留在他们记忆中的形象给强行抹杀掉！

“可惜……时光无法重来。”

当他默默想到这里时，秦沐面前的虚空中，那副画面也彻底变得清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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