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教宗闻言，并没有当一回事，而是认真说道：“生命之树和起源之神是同等的存在，祂们都有着改变自然规则的能力。就如同起源之神的天神咒缚系统一样，生命之树也有着自己的一套系统。我们将其称之为，天神秩序系统。同样，你可以将其理解成网络。”

    他认真地解释道：“生命之树的本体，就是服务器。散落在各大生命禁区的古树，也是它的服务器之一。五位神圣大祭司的存在，就像是人形的客户端。他们拥有权限，能够容纳神力，施展神术。换句话说，他们就是神的代行者，类似于耶和华和他的天使。神圣大祭司的力量，都来自于生命之树，他们只是中枢。”

    鹿不二沉吟片刻：“我明白了，神圣大祭司需要神力的时候，就会访问生命之树，从而获得神力的灌顶。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生命之树的手中。只要生命之树拒绝大祭司的访问，那么他们就会变成普通人。因为大祭司只是神力的容器，不具备生产力。”

    副教宗痛苦地咳嗽起来：“没错，就是这样。但是因为天人组织的存在，这套系统出现了问题。天人组织窃取了生命之树的力量，从而掌握了神力，也能够施展神术。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黑客，他们盗取了生命之树的源代码。问题就出现在这里，生命之树也是会自我进化的，也就是说祂的源代码也会更新迭代。”

    原来如此。

    鹿不二想通了关键所在：“当生命之树的源代码更新以后，再次识别到旧代码，就会自动将其标记为黑客。”

    生命之树是服务器。

    神力是祂的程序。

    源代码是底层逻辑。

    “是的，逻辑就是这样。生命之树和起源之神制造的自然规则都是最强大的，就像是日出月落，季节更替。这套系统不可能被外力所干涉，所以也没有漏洞让你钻。”副教宗摇头说道。

    如果巴别塔的少君还活着，那还有戏。

    但现在基本没指望了。

    很难想象这个老人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下，还能有这么缜密的逻辑思维，但他还是太低估这个世界的可能性了。

    “有个东西，想给您单独看看。”

    鹿不二顿了顿：“单独。”

    副教宗抬头望向两位少女，微微颔首。

    艾月觉得有点古怪，分明自己才是零号部门的成员，但偏偏这个时候被当成了外人，但以她的性格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又说悄悄话。”

    原晴吐了吐舌头，转身出去关上了房门。

    鹿不二倒是没把她们当成外人。

    主要是这件事太扯淡，怕牵连她们。

    “好了，你要给我看什么？”

    副教宗似乎并没有什么期待，而是说道：“尽快吧，我还要研究一下守望者灯塔的构造。如果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会不计一切代价摧毁它。至少还能再拖一段时间，无论这是否有意义。”

    鹿不二沉默了一秒。

    抬起手指，轻轻一擦。

    啪的一声。

    他的指尖亮起了一道圣辉，就仿佛黑夜里燃烧起来的一道烛火，在阴冷的流动空气里微微摇曳，随时都会熄灭。

    恰恰就是这么微弱的一道圣辉，却照亮了老人浑浊的眼瞳，以至于让他枯萎的身体骤然紧绷，宛若狮虎。

    停尸房里一片死寂。

    鹿不二没说话，但也低声咳嗽了起来，他无法平衡阿尔法和欧米伽的力量冲突，每次释放出神力的时候，都得自损。

    诡异的沉默中，副教宗以一种骇然的眼神望着眼前的大男孩，仿佛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很多年前，副教宗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第一次看到恐怖片里出现的鬼怪时，大概就是这么一副表情。

    他是个怕鬼的人。

    “神力？”

    副教宗忍不住说道。

    “对。”

    鹿不二微微颔首：“神力。”

    副教宗沉默了良久，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副老花镜戴上，仔细端详着少年指尖的圣辉，良久以后轻声说道：“天呐。”

    以他的资深阅历，大概能想明白起始之地里发生了什么，便低声说道：“原来欧米伽的核心，竟然在你的身上么？”

    他的声音很低。

    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鬼神。

    鹿不二微微颔首。

    副教宗素来冷厉的眼瞳竟然闪过一丝怜惜，颤抖着抬起了枯槁的右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人生皆苦。那女孩是喜欢你吧？真是苦了她，也苦了你啊。”

    鹿不二一愣。

    老人所说的人，明显是坏女人。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们也都是人。先前不想让你们多管闲事，是因为我们还能打，还能帮伱们抗一抗。如果我们这些老人争点气……你们年轻人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啦。”

    副教宗叹息道：“这是龙雀的悲剧给我带来的教训，做长辈的不应该一味的傲慢，不顾晚辈的感受对你们的人生指手画脚。有些时候，多跟你们谈谈心，事情可能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他的语气里有些唏嘘和惋惜。

    鹿不二默默听着这番话，心中微微一动。

    难怪眼前这个老人能成为副教宗。

    还能被龙雀如此敬重。

    破茧以后鹿不二很少敬佩什么人。

    眼前这个老人是其中之一。

    “难怪梅丹佐会选择帮你，看来我还是低估他了。我本以为，欧米伽的核心被他夺走了。他是篡夺者，哪怕得到了欧米伽的核心，也依然会被识别出来。但你不一样，你是干净的。”

    副教宗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少年的手指。

    老人枯槁的手掌骤然被净化。

    一块血肉湮灭。

    “果然。”

    副教宗轻声说道：“以阿尔法之躯转化出的欧米伽之力，果然要更加高级。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能解锁我脑子里的秘密。”

    说到这里他再次咳嗽了起来，痛苦说道：“只要你能够掌握着秘密，就能够进一步升级神圣大祭司的权限，让她们本该是容器的躯体，形成一个封闭的闭环。如此一来，黎诺就不会被神树所操控。甚至于，她可以通过你，强行向神树索取力量！而你也可以通过她，学习神术的运用，不必再受到任何限制。”

    鹿不二吃了一惊。

    对啊。

    既然天神咒缚系统中，鹿不二凭借着阿尔法的核心，可以强行干涉仪式的进行，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么在天神秩序系统中，鹿不二也可以凭借着欧米茄的核心，去干涉神力的流向，从而进一步加强神圣大祭司！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具体的实操肯定要冒着很大的风险。尤其是你体内的两种力量是冲突的，目前谁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想要真正融合两股力量，你可能要追溯到上古时代的隐秘了。当然，想摆脱神圣号角的控制，倒是简单。”

    副教宗顿了顿：“黎诺就可以帮你做到这点。”

    鹿不二恍然大悟，不愧是阿卡夏圣教的副教宗，在学识和资历这方面的确无人能及，一瞬间帮他把以后的路都想好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一直勇往无前地闯下去，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副教宗强撑起身，盯着他说道：“来吧，用你的神力，入侵我的大脑。虽然你还没有学会成体系的神术，但我会配合你。希望你不会一不小心，直接把我的大脑给烧成灰烬。”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罕见的笑了。

    鹿不二也笑了：“万一呢？再者，您就不怕我另有什么企图？如果我得到了这东西再把您杀了，利用神圣大祭司去做坏事怎么办？您知道的，我有欧米伽的核心，假以时日未必做不到这事。”

    副教宗脑海中的秘密可谓价值连城。

    隔绝生命之树跟神圣大祭司的联系。

    这等于是把神圣大祭司变成他的私人武器。

    “那也是命。”

    副教宗平静道：“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这条烂命不值钱。更何况，既然是龙雀相信的人，那么全世界都得相信。我没有能力去就纠正阿卡夏圣教的错误，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相信你了。”

    其实这一刻，老人的心里是庆幸的。

    天不负他。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等来了转机。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前的这个少年，总能带给人不一样的惊喜。

    鹿不二起身，抬起了右手。

    “您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跟阿卡夏圣教之间也可能多少会带点私人恩怨……但我会尊重您的意见。”

    伴随着圣辉的亮起，鹿不二的指尖落在了老人的满是额纹的额头上，顷刻间仿佛冲破了无穷尽的束缚，直达意识的最深处！

    这一刻，鹿不二愣住了。

    因为在老人的大脑里，他竟然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那是一个宛若天人般完美的小女孩，她仿佛沉睡在无尽的圣辉里，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入侵，便抬起了冰冷的金色眼瞳。

    那双金色的眼瞳里，倒映着纯粹的黄金晶体。

    那副容貌，似曾相识。

    鹿不二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她。

    对了，当时康斯坦丁的那幅画。

    名为双生花的那幅画中就有两个小女孩！

    那副长相，一如他脑子里的神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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