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五百年前的那场背叛以后，天人组织就把鹿哲和安弦的名字列为了禁忌，不仅把这对夫妻钉死在了耻辱柱上，还把他们一切相关的信息都给隐藏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触及。

只是这对于天人组织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陈璟而言并不是问题，她根本不需要通报或者申请，直接便可以进入。

鹿不二跟着她来到了一片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原始石楼面前，这里的墙壁都已经斑驳脱落了，门口的棕榈树也是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四面八方的哨塔上都是在值守的天人，投来戒备的视线。

“高级指令已通过，允许放行。”

黑暗里浮现出了网格状的矩阵纹路，顷刻间崩塌。

“这里有网络？”

鹿不二略感意外。

“严格来说是天人组织特有的网络，这座避风港里到处都是超导材料，而且经过特殊的炼金技术处理，一般情况不会受到干扰。天人们喜欢用特殊的能量体来代替信号基站，具体的原理我也不懂。”

陈璟解释道：“本来其实我也接触不到这里，只是因为元老会下达了指令以后，这些都对你开放了。”

鹿不二若有所思道：“第三元老在帮我么？我也真是没想到，它居然会用一只猫来跟我见面。不过我想，这也是他等了很久的机会，如果没有外部的压力，他在内部的派系斗争里很难翻盘。”

陈璟嗯了一声：“虽然你父母的事情被列为了禁忌，但是当年他们的一些研究还是很有价值的，所以那些东西就被保留了下来。”

她推开遍布灰尘的铁丝网，走进了院子里。

这里隐约能够看到一些生活的痕迹，有已经干涸了很多年的泳池，有被风沙所掩埋的花圃，竟然还能看到荒废的菜园。

这座避风港被保护的很好，因为有炼金矩阵的保护，即便过去了五百年，也依然没有那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就像只是过去了几十年而已。

鹿不二推开石屋的屋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房间里的设施保存的还算完好，就像是普通人居住的房间那样，但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生活用具倒是没有多少，更多的反而是办公用品，桌子上都是堆积起来的资料，墙壁上是一排排厚重的书架，书籍码的整整齐齐，但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房间里还有很多被封起来的金属箱，从箱子上贴着的标签来看里面应该都是资料，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是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可想而知那对夫妻在这里的生活有多无趣。

除了研究就是研究。

“这么多的资料么？”

鹿不二愣住了，这种情况他一时间也没有头绪，他本来想从父母的留下的东西里寻找点线索，但在浩如烟海的资料里他也迷失了。

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如果要找遍这里的资料和书籍，即便有人工智能辅助的情况下，我们也需要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陈璟略微估算了一下：“这来不及。”

“两个月，腐败死神都特么进化成究极体了。”

鹿不二喃喃说道。

陈璟忽然扶住耳机，仔细聆听了片刻以后，抬起头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人类守望军的代表苏什刚刚驾驶昆式战机来了一趟。”

鹿不二一愣：“苏叔？

陈璟嗯了一声：“苏什上将送来了几个人。”

鹿不二挑起眉毛：“谁？”

陈璟平静回答道：“她们已经到了。”

鹿不二惊讶地走出了房间。

只见庭院外一辆商务车缓缓驶来，艾月和原晴带着鹿思娴走了下来，她们的表情都有点好奇，显然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

“你们怎么来了？”

鹿不二好奇问道。

原晴刚刚伤愈，很明显搞不清楚状况，之前还跟天人打的你死我活，这一觉起来就发现双方已经和解了，她还能来到对方的基地里做客：“我不知道啊，我接到莲华部长的命令就过来了。”

艾月很明显是知道内幕的，轻声说道：“这也是周老和彭老的意思，他们看出了你心里有事，有点不放心你，就让我们过来。当然，莲华部长明确表示，一定要我们把小娴送到你身边。”

她犹豫了一下：“或许你可能需要她。”

鹿思娴眨动着近乎纯白的眸子，就像是个布偶娃娃一样面无表情，当然大家也都习惯了这姑娘无时无刻不展现出的呆萌。

只是当小姑娘看到自家哥哥从屋子里迎出来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眸子变得苍白了起来，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呆萌如她，都微微一怔。

但在短暂的愣神以后，她的神情略微恍然。

似乎是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被送到这里。

艾月和原晴看起来一切正常，但美眸始终盯着房间里看，偷偷锁定了那個站在阴影里的红发少女。

鹿不二微微一怔，之前他被那个古怪的能力搞得很烦躁，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边也有一个魔女的存在！

没想到啊，他的求救竟然真的有用。

无论是二老还是夫人，都看出了他的异常。

果然是聪明人。

赞！

“小娴。”

鹿不二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鹿思娴拥有读心的能力，一眼就看出了他内心深处在想什么，素来没什么感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我知道。”

鹿不二一怔：“伱知道什么？”

鹿思娴解释道：“我知道哥哥你在担心什么，你看到的那个未来，我已经从你的大脑里读取到了。”

鹿不二当场愣住，后脑勺仿佛被人用重锤给敲了一下，但并非是出于震怖或者惊恐，而是因为巨大的惊喜。

“你说你感知到了？”

他生怕这是一场玩笑。

鹿思娴很认真地点头。

“是的。”

这个动作在鹿不二的眼里很缓慢。

就像是放缓了无数倍的镜头。

慢到了极致。

直到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才感到如释重负。

鹿不二缓缓吐出胸臆间的一口浊气，那种被整个世界所隔离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就像是回到了当初他在临海军部面对层层危机的时候，也是这个看似呆萌的小姑娘陪在他身边，给了他很多支持。

“哥哥记不记得当初我在酒店里也曾预知未来？但那个时候，我看到的只是残缺的碎片，并不像你脑子里的景象那么完整。”

鹿思娴的读心术已经强大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境界，认真说道：“这也就是说，哥哥接触到的魔女，比我强大很多。”

说完以后，她的眸子里再次浮现出了诡异的苍白，像是梦游一般走进了屋子里，喃喃说道：“这个房子，给我一种类似的感觉，就像有某些东西，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藏起来了。”

鹿不二根本不敢打扰这姑奶奶，生怕惊扰了她这种神奇的状态，连忙给她把门打开，摸出手机给她打光。

“小娴？”

陈璟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的话，多半是要带着她去餐厅里找厨师吃一顿美美的夜宵的。

“二嫂子好。”

鹿思娴瞥了她一眼跟她擦肩而过，虽然态度多少是冷淡了点，但这一句二嫂子还是把坏女人喊得心花怒放。

艾月：“……”

原晴：“……”

有狐狸精，但她们不说是谁。

这个时候鹿不二也没精力关心这些女人心里在想什么，连忙问道：“小娴，什么类似的感觉，说清楚一些。”

鹿思娴走过遍布灰尘的房间，凝视着那些被尘封了整整五百年之久的资料，轻声说道：“当我看到脑子里的景象以后，根据这条线索进行了预知，但却被一种诡异的感觉所阻隔。如果把我的预知比作在黑板上演算的公式，那么此时此刻就有一块无形的板擦在擦去我的算式。如果没有办法解决那个无形的板擦，我永远也得不到结果。”

她停顿了一下：“当我来到这个房间以后，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力量。也就是说，这里有什么东西，被人刻意隐藏了。”

鹿不二心脏狂跳，这再一次验证了他的猜测，他追问道：“既然那个老魔女能够让我看到那些景象，也就是说她是有能力窥见真正的未来的，区别在于必须要用我为载体。”

鹿思娴嗯了一声：“是这样的，但是区别在于……这个房间里所笼罩的那股无形力量，似乎已经减弱了许多。”

鹿不二抬起眼睛：“也就是说……”

鹿思娴嗯了一声：“或许能找到线索。”

陈璟流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聪慧如她竟然听不懂这对兄妹在说什么。

至于原晴和艾月更是一头雾水，干脆用疾风和火焰的能力在房间里做了简单的除尘，好让接下来的工作进行得不至于太过埋汰。

就像是侦探在进行侧写一样，小姑娘的泛白的眼瞳里闪动着晶莹的光泽，小脑袋再次冒出了一阵阵烟雾，看起来很可爱。

她坐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片刻以后再次睁开，取出了一本书。

那本书是用失传的古埃及文字书写的，在场几乎没有人能够解读，但她也没打算从内容里找线索，而是抽出了一枚书签。

“书签？”

鹿不二凑过去一看。

书签上有一行字，那是她老妈的字迹。

鹿思娴轻声读出了一句话：“这个世界的历史，是虚假的。谎言和阴谋的迷雾下，是巨大的漩涡。”

鹿不二眼瞳骤然收缩。

“历史是虚假的？”

他喃喃说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鹿思娴放下书签和古籍。

她再次寻找片刻，又从一本书里找到了一枚书签：“历史就像是任人装扮的小姑娘，只要那个人愿意就可以操控这个世界的命运，古往今来还没有人能够真正超脱他的掌控。”

接下来是第三本古籍里的书签：“北极是重中之重，那里隐藏着历史被扭曲的秘密，也是这一切的源起。”

鹿思娴又找出了第四本古籍里的书签：“想要破解这一切，就要追溯到起源之神和生命之树，以及四大天神的故事。找到那个故事里缺失的人，就可以将他从世界的暗面揪出来。我们无法追根溯源解决问题，那就只能在一次次爆发的生命灾难中疲于奔命。”

看不懂。

完全看不懂。

鹿不二还记得当初父母在永恒圣殿里的留言，那个时候他们就说过这个世界是被人精心设计好的。

当初龙雀在出事前，也曾刻意叮嘱过。

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要去北极。

历代神圣君主，也都陨落在北极……

“我最讨厌谜语人了。”

鹿不二帮她翻开了第五本书，里面果然也有一枚书签，他轻声说道：“因此，天神级生命灾难的发生不可避免，也是被安排好的历史，是必然会发生的未来。但每一位天神的核心权柄，都是关键的线索。倘若要对付腐败死神，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烛昼之龙。烛昼之龙对腐败死神的克制，并不仅仅是力量上的相克……真正的核心原因在于，腐败死神的诅咒，可以帮助烛昼之龙缓解的诅咒。”

他看到这里便愣住了。

因为这终于涉及到了他看到的那个未来。

腐败死神。

烛昼之龙。

天人组织只知道，烛昼之龙克制腐败死神。

但却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而五百年前，鹿哲和安弦似乎给出了答案。

接下来，鹿思娴又找到了第七本书里的书签：

“权柄，即是诅咒。腐败死神的腐败诅咒，刚刚好能够让中和烛昼之龙的破灭诅咒，使其处在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上古时期，烛昼之龙的出现，是因为祂恰好感应到了腐败死神的苏醒。也就是说，每当腐败死神苏醒的时候，烛昼之龙都会以某种方式现身。这就像是深渊歌者和百臂巨人之间的关系一样，每一位天神都需要同胞的诅咒，才能够缓解自身的诅咒。这是规律，也是法则。”

第八本古籍里的书签里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让人触目惊心：“腐败死神和烛昼之龙之间，未必是敌对的关系。”

鹿不二深吸了一口气。

对了。

没错了。

这或许就是那个破灭未来的起因！

腐败死神和烛昼之龙，一定是同时出现的。

祂们之间的关系未必敌对。

最后是第九本古籍里的书签。

这本古籍是一副手绘的世界地图，刻意把大部分位于非洲东北部的埃及给圈了出来，重点标记了尼罗河的两岸，第三站点的位置。

有人用红色的笔标注了触目惊心的字迹：“2535年7月，天神级生命灾难于底比斯古城爆发，世界毁灭。”

鹿不二呼吸忽然停止了一瞬间，沉默了片刻以后拿起了那张书签，熟悉的字迹再一次映入眼帘，这一次内心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给触动了，尘封已久的情绪如洪水般决堤泛滥。

“相信自己的直觉，你的预感是对的，你没有疯。预言是可以被扭曲的，那个破灭的结局真实存在。哪怕没有人相信你，哪怕全世界都挡在你的面前，你也要勇敢地让他们给你让路。”

与众不同的是，这枚书签竟然有了落款。

“爸爸妈妈永远相信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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