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有剩饭，花晓就带点吃的，没有就随便拿点能填肚子的东西，实在没有，就直接在火车站买点，基本上中午都不回来了。

早出晚归，比花容还忙。

手上的货总算清空了，喝了点水，花晓在心里记下最近卖的比较快的款式，打算多进这种。

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正打算离开，一个小男孩忽然拽住她衣角。

“姐姐，我想尿尿。”

小男孩穿着带补丁的衣裳，但花晓总觉得这衣服有点奇怪，至于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那种不对劲也被小男孩直勾勾盯着她脸的难受盖过去了。

“小弟弟，你是谁家小孩，你娘呢？”

“在那边，我娘忙不过来，让我自己去尿。”

花晓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是个卖饼的。

火车站人多，卖吃食的也不是天天都来，生面孔多得是，她也没在意。

“那行，姐姐陪你去！”

她算是比较有孩子缘的，村里不少小孩都喜欢找她玩，但随着上高中没时间，也不怎么跟他们玩了。

反正也没事，花晓带他去火车站里头的厕所。

小男孩把她往里头拉。

“姐姐你帮我，在家都是我娘帮我的，我不会。”

花晓：“……”

他看着应该有六七岁了，不会自己上厕所？

“不不，姐姐也不会，要不我去找火车站的叔叔帮你？”

花晓脸色微白，想起来些不太好的回忆。

陈淑芬要下地干活，小时候花千树不可避免交给她带。

大的带小的，村里都是这样过来的。

小孩皮、还没分寸，又被花立业夫妻宠着。

花晓迷迷糊糊睡着了，感觉腿上热乎乎，睁开眼就见花千树嘿嘿朝她坏笑，呲溜跑出去。

自己腿上都被他尿湿了。

“那不用了，姐姐你别走，我害怕！”

一听她要去叫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小男孩也不闹着非要她帮忙了，自己进了厕所。

花晓还以为他要闹什么幺蛾子，不一会儿，却自己老老实实出来了。

“尿完了，我要去找我娘！”

花晓带他去找卖饼的，他却说那不是他娘。

“我娘呢？娘！”

小孩急的团团转，都快哭了。

“姐姐带你去派出所好不好，他们会帮你找你娘的。”

花晓怕惹上麻烦，也不想再耽误自己的时间了。

有困难找警察，更别说丢了孩子这种，说不定他娘已经去报过警了。

小孩紧紧抓着她。

“我不去，我害怕！我记得我家在哪儿，离这不远，姐姐带我去行不行？”

问了问，应该是在她去拿货的那边，顺路。

“行吧。”

他带着她在巷子里串行。

花晓本来对市里的这些小巷子就不熟，渐渐的，火车站的鼎沸越来越远，成了背景音。

巷子里有参天大树，前些天下过雨，墙根阳光难以照到的地方长了绿绿滑滑的青苔。

“你家到底在哪儿？”

小男孩的声音在幽静的箱子里有几分阴森。

“就在前头，不远了，姐姐快点！”

几分钟前他就是这句话。

花晓又走了会儿，越来越不安。

“既然你认识路就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得走了。”

想松，小男孩却死死拽住她的手，怎么都甩不掉。

他回头，稚嫩的脸上露出让人发毛的、属于成年人的笑容。

“姐姐，说好了要送我回家，怎么能跑呢？”

话音落下，身后响起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

“花晓这孩子，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回来，赚钱赚上瘾了。”花老太摇着扇子，站在门口伸着脖子。

除了吃完晚饭在外头乱晃的村里人，怎么都瞧不见花晓的影子。

一家人都饿着肚子等她，越等越饿，天都快黑了，越饿越着急。

花老太：“不等了，给她留点，都吃饭去吧！”

刚坐桌子跟前举起筷子，周建国就走了进来。

“周叔，你怎么来了？”花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周建国：“刚吃啊，花晓是跟你们住吧？”

“花晓咋了？”花老太急问。

哎呦，他们老花家好不容易出了俩出息孙女，咋都多灾多难。

周建国：“别着急，没什么大事，现在人好好的在派出所呢。她在火车站卖东西，遇上人贩子了。好在那些人已经被打拐支队的人盯上好久了，抓人的时候也救了她。”

盯上这些拐子的不是他们这里的人，他们远道而来从北方一路追过来，放长线钓大鱼，就追到安市。

谁能想得到，这起团伙头子竟然是个怎么都长不大、得了侏儒症的人呢？

周建国唏嘘不已。

以前那些人贩子都是拐小孩，尤其是小男孩。

这伙人贩子除了小孩，大点的女孩子也拐，正适合卖去山村里头给人当媳妇。

甚至一家子男人，共用一个女孩子的，也不知道遭多少罪，造孽！

花老太吓一跳，“没事就好。花容啊，你骑自行车，把她接回来。对了再带点吃的，担惊受怕的，花晓肯定饿坏了。”

该死的人贩子，她家花晓可是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要是被拐走了，说不定就少了一个为国家做贡献的大学生！

这些人就该木仓毙！

他们毁了多少家庭、多少人的一辈子！

看起来镇定，花老太实际也挺慌。

慌慌张张的，都装饭盒里装好了，才想起来花容也没吃。

“不用了奶，我还不太饿，回来再吃吧。”

这事归市里打拐支队管，是市里跟外省联合办案，也是近三年破获的最大的人贩子团伙，没有周建国的事。

他也只是临下班接到上级指示，特地过来一趟。

“要不我送你去市里？”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周建国问。

“不用了，阿姨肯定也在家等你吃饭，周叔叔赶紧回家吧。”

谢绝了周建国，花容继续往市里骑。

他们这里的基础建设比较一般，哪怕正大搞建设，市容市貌暂时变化也不大，反而因此路上好多土块、砖块，根本没有路灯。

骑到半路完全看不见，花容停下把手电筒绑在自行车车把上，照亮了前方不甚明亮的小路。

总算到了市局刑侦大队，一辆警车拉响鸣笛，风驰电掣的冲了出来，吓花容一跳，差点撞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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