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爷是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进的奂城，迎面便有先派到奂城安排食宿的小厮躬身禀道：“爷，不知怎的，今日这奂城十分热闹，四处客满，只有四季春还余下一处最大的院子，我让掌柜的先留片刻，这才赶过来请爷的示下。”

    余三爷不以为意地呵呵笑起来：“四季春好地方啊，又不是没住过，怎的……”

    小厮压低了些声音道：“爷，小的是听说赵家那位二爷也住四季春，还就住在那院子隔壁，院里院外全是护卫，小的是怕冲撞了您。”

    余三爷面色凝了凝，随即便道：“头前带路，就住四季春！”

    余三爷一行进四季春的时候，肖掌柜正一脸愁苦，又一脸期盼地朝站在门口朝外头张望……

    打理了小半辈子这四季春客栈，他可不是那起子没眼色的，虽然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今日城里这么多人，本来就极为反常，从前也只有每年百花节的时候，才会四处客满，眼下却是本该最冷清的大年下。而且从别的店到自家店，都住了些让人眼生的牛鬼蛇神，他只求别把自家店拆了，就是老天爷垂怜。

    肖掌柜眼睛亮了亮，挂上最热情和善的笑容迎了上去，胖胖的圆脸上仿佛连褶子都少了几道，躬着身子作着揖：“三爷，难怪今儿一早就有喜鹊在我们院儿里叫呢，我盼了一日也没瞧见有什么贵人来了，没成想，竟是三爷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掌柜的说哪里话，今日余某赶得急，差点错过了宿头儿，幸亏肖掌柜这里还有空院子，不然余某可就要想法子在外面对付一夜了。”余三爷很是客气，言语也谦和。

    别看余三爷一幅万事好商量的模样，肖掌柜却是不敢得罪的，这位爷这几年在这西南，就是余家的代言人，说是做的余家生意，其实这生意是谁家的，但凡是个明白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肖掌柜把余三爷迎了进去，又轻声道：“三爷，院子是有个空的，可隔壁住的，是赵家那位二爷，才刚小的也和您身边这位小哥解释过，赵家二爷的病……就怕冲撞到您，那就是小的不是了，三爷要是不嫌弃，小的住的那间小院儿……”

    余三爷拍了拍肖掌柜的手臂，笑容可亲：“肖掌柜说的哪里话，我正想问问你，赵二哥是真的住进来了？”

    肖掌柜耷拉着眉毛点点头：“外头传的那些话儿，只怕是真的，才刚还闹了一场，把一桌子饭菜全扫了，听说是喂了药材消停了，他们管家手上还挂了彩……”

    余三爷听罢微微叹了口气：“无妨，我年少时曾和赵二哥颇有几分交情，便在他隔壁住下，做个伴儿，也不枉从前相交一场。肖掌柜便帮我们置办些饭食热水送来就是。”

    肖掌柜虽然不敢不说实话，心里却是满心期盼余三爷能住下的，毕竟只要他能住下来，就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敢随意到这四季春造次了。

    肖掌柜连忙一边分派小二干活儿，一边亲自带路，往后头去了。

    待得肖掌柜一走，余三爷便对身边小厮道：“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

    小厮瞬间便明白自家三爷是想干什么，连忙躬身道：“爷，那位赵二爷的病可是有些名堂，咱们犯不上……”

    “有没有名堂看看就知道了，快去！”余三爷摆了摆手，不让再多劝。

    一刻钟之后，余三爷刚就着几道小菜用了两碗米饭，小厮便带着请来的大夫和学徒进来了。

    “三爷，这位是秋明堂的谢老大夫。”

    余三爷本就带着笑的脸更加热情了几分：“久仰谢老爷子善名，余三有礼了了！”

    谢老大夫很是谦和地笑了笑，不卑不亢道：“余三爷不必多礼，不知是哪位不舒服，需要看诊？”

    “有劳谢老爷子，我有位故人病情比较复杂，听说今日又有些不好，便想着请谢老爷子来看一看。”

    “不知病家在何处？”

    “谢老爷子稍待片刻，待我先去招呼一声，明山，给谢老爷子上茶！”余三爷见谢老大夫一幅惜言如金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解释，决定干脆自己先去赵家住的院子打个招呼。

    余三爷敲了门，里头的人没直接开门，而是隔着门问道：“哪位？”

    “小哥，我是蜀南余家的，行三，听闻赵二哥下榻此处，想探望一下他，请小哥帮忙通报一下。”

    里面静了静才又响起了声音：“余三爷莫怪，我家二爷这会子不太好，刚服了药睡下了，小的不敢贸然叫醒，还请您见谅。”

    “我和赵二哥是年少时的至交，听闻他生病，心中十分难过，今日正好住到隔壁，听说赵二哥不太好，便请了秋明堂的谢老爷子过来，想帮赵二哥诊诊脉，也好尽一份心，麻烦小哥去管事面前说明情况，余三绝不会多加打扰。”

    余三爷的声音不疾不徐，显然已经惊动了里面的管事，门吱呀一声开了，管事躬身拱手道：“多谢余三爷，请恕小的无礼了，实在是我家二爷……哎……”

    “无妨无妨，赵二哥这是准备去蔺南山万寿观，求仙长帮着治病吗？”余三爷问道。

    “是，前几日清明了一些，大夫说尽快送到蔺南山或者还有一救，哪知今日……可能是路上劳顿太过，小的没照顾好……多谢余三爷想着，还替我们爷请了医，小的正说等爷睡下了，去请医来给他掌掌脉，真是多谢三爷了，不知谢老爷子如今何处？”管家答得极其从容，一点也没有推脱。

    余三爷连忙让身边的小厮去请人，管家让了余三爷进去：“小的赵六，跟在我们爷身边也有十多年了，三爷到东边多年，我们爷从前经常念叨，只是没想到，如今三爷回来了，我们爷却……”

    余三爷叹了口气，拍了拍赵六的肩膀：“赵二哥总会好起来的，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不妨直说便是。”

    说话间，小厮带着谢老爷子师徒过来了，小徒弟低眉顺眼，只没想到，这余三还是个妙人，竟真能敲开赵二爷的门，也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为之，那今日这事儿就真是有意思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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