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继续前行。

    铜甲行尸在前开路，一招一式刚猛无俦，或降龙，或伏虎，或劈山，或探马，招式随心所欲，行云流水。

    配合着大劈棺的积尸气，那些异兽无一合之敌。

    此处的异兽胆小怯懦，往往被杀死几头后，就会一哄而散。

    但很快，它们又晃晃悠悠地聚集。

    仿佛数量给了它们底气，它们会记吃不记打地再度发动袭击，然后再被杀散，如此再三。

    苏易以观察为主，不断思考。

    “黔首，泥腿鹿，两脚羊，这些名字的象征意义很明显啊……不过，这王朝剪影，究竟是什么规则？”他喃喃地道。

    眼下，仅管中窥豹，苏易看不出什么端倪。

    它忍不住又看一眼地上尸体。

    这是另一点苏易感觉奇怪的地方。

    黔首，泥腿鹿，两脚羊等异兽，虽然实力、胆气不济，但怎么说也是山君品相的玄兽，身上该有些珍稀材料的。

    诡异的是，这些异兽一旦身死，即如同泥浆一般腐化，似乎有看不见的“气息”溢散开来，消融于整个遗迹。

    而整个遗迹的“气息”，似乎是浑然一体的，更是某种定量，不增不减，只是在循环。

    这气息，是什么？

    苏易不明白。

    注意到苏易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尸身上，张伐山会错了意，稍作解释：“苏易，不必看那些尸体，在王朝剪影中，除了极少数的异兽，大多数尸体都是没有价值的……”

    他眼中精芒一闪：“我们主要寻找的，是一些宝材。”

    “宝材？”苏易闻言，表情一动。

    张伐山点点头：“除了先圣遗物和扭曲之物，王朝剪影中还有些特殊的宝材，如封禅书，社稷石，虎符，九锡等。”

    苏易表情微变，大为惊讶。

    张伐山口中的这些宝材，无不珍贵，价值相当不菲。

    封禅书的效果是“顺天景命”，能调和种种力量和气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安其位，各司其职。一些属性驳杂，规则繁复的玄兽，若在捏造或转生时加入封禅书，其成功率将大幅增加。

    社稷石的效果，则是“五谷丰登”。社稷石佩戴在玄兽身上，能为之源源不断地补充灵力，也能作为法阵的阵眼。当然，若落在徐长风这样的炼器师手中，恐怕能玩出花来……

    虎符，九锡等物也各有效果，每一样都弥足珍贵。

    “都是好东西啊……”苏易搓了搓手，怦然心动。

    他灵瞳流转，四下观望。

    不过，入目只有一片赤地。

    张伐山却摆了摆手：“也不必那么心急，那些宝才多在王朝剪影的深处，这边是看不到的。”

    “哦。”苏易面露失望，解除灵瞳。

    继续前行。

    两人也摆脱了兽群的纠缠。

    然后，苏易看到了张伐山口中的“转化”。

    不远处，一头黔首漫无目的地晃荡着。

    忽然，它像是越过了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在越过的刹那，整个身体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它化作一头巨大飞蛾！

    其形态丑陋，通体黄褐色，口器上下蠕动，斑驳的翅膀则播撒着鳞粉，有几分凶神恶煞之态。

    仅是刹那，它的气息一跃升至山君上品。

    “这就是你说的‘蛾贼’？”苏易神情复杂，失声道。

    “不错。”张伐山则面色玩味，点了点头。

    “不是说要见血，黔首才会的转化吗？”苏易皱着眉，疑惑地道。

    “见血只是其中一种条件，还有一种，就是越过那条界限。”张伐山指了指蛾贼的脚下，那是一条看不见的界限。

    苏易摩挲下巴，似有所思。

    黔首和蛾贼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进阶，而像是一种生物转化为了另一种生物！这种变化，着实是匪夷所思。

    蛾贼猛地抬头，望向两人。

    它低鸣一声，扑了过来。

    蛾贼虽是飞蛾之形，却并不能飞行，而是节肢乱舞，快速奔跑。不过，它的双翼也并非摆设，释放着灰色的鳞粉。

    那鳞粉气味冲鼻，似乎有“燃爆”的效果，能点燃爆炸。

    然后，蛾贼又越过了那条看不见的界限。

    它重新归于黔首。

    轰~~

    黔首转身欲逃，而铜甲行尸上前，简单一记鹤步推，将其脑袋摘了下来，扔在地上。

    苏易是啧啧称奇。

    “你先请。”张伐山指了指那看不见的界限，微微一笑。

    苏易点点头，也不矫情，直接迈过那条界限。

    “嗯？”他表情一动。

    “感觉到了什么？”张伐山问道。

    “势。”苏易口吐一个字。

    “势？”张伐山眼中精芒一闪，却不置可否，“怎么说？”

    “这种感觉，就像是从地势低的地方走到了高处，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苏易眯着眼，描述着这种感觉，“当然，这里的不是地势，而是其他的势。”

    很敏锐嘛……

    张伐山深深看了苏易一眼。

    他记得清楚，自己初来之时，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后来，是多次探索王朝剪影，才渐渐生出一些明悟。

    张伐山本想解释，听完后，心中一动：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不如，让他先自行感悟？

    念及于此，他点头道：“这的确是一种势，不过，具体是什么势，你可以慢慢领悟。”

    苏易微微颔首。

    看不见的界限处，他反复踱步数次，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苏易隐约感觉，这“势”中，藏着邪煞厄犬转生的契机！

    “这势，不是一人之势，而是整个遗迹的势。”他眼神闪烁，“这条界限以后，所有的玄兽都会截然不同。”

    ……

    苏易没猜错。

    穿过那条界限后，遭遇异兽的品相更高，而且不再畏畏缩缩，都是凶神恶煞之辈，相当难缠。

    很快，两人就与数十头【虎狼流寇】狭路相逢。

    那是一种如狼似虎的巨大异兽，其形似狼，却生有虎一般的斑纹，粗壮而迅猛，更有某种“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能力，每每能在铜甲行尸反击时，瞬间拉开距离。

    张伐山清楚，这是虎狼流寇的伴生异能，名为“亡命流窜”。

    亡命流窜代价极大，不止消耗灵力，还会消耗一定的生命力。但是，代价大，消耗大，却也令之更加难缠，难以杀死。

    铜甲行尸守得稳如磐石，却也颇为狼狈。

    “只剩一头主力，果然是……”张伐山暗暗皱眉，沉声道，“虿尾，帮忙。”

    在他内心深处，还是认为瘴疠虿尾仅仅河伯下品，派不上太多用场。

    喀喀喀~~

    瘴疠虿尾舞弄着蝎钳，尾巴上下摇晃，当即开启了一场古老又诡异，仿佛某种祭礼，某种仪式的蛮荒舞蹈。

    明明舞蹈的是一头玄兽，甚至是一头丑陋的蝎子，却居然透着某种诡异的美感，甚至和大道生出某种共鸣，敲响了死亡的钟声。

    ——大疟邪舞。

    舞蹈中，一场无形无相，无声无息的灵魂瘟疫爆发，向着前方席卷蔓延！

    嗷呜~~

    一头虎狼流寇身上冒出青烟，面露痛苦和癫狂，仿佛灵魂被燃烧，丧失理智；而它的身边，另一头虎狼流寇却恰恰相反，眼瞳木然，动作迟缓，甚至在微微哆嗦，似乎灵魂被冰冻，意识模糊。

    轰~~

    铜甲行尸一步上前，姿态狂放，动作迅疾，将两头虎狼流寇拍翻在地。

    张伐山回头看了一眼瘴疠虿尾，微微惊讶：“才河伯下品，居然已经具备这样的群伤能力了？”

    他大为咋舌。

    瘴疠虿尾舞蹈不停，灵魂瘟疫继续蔓延，乃至于愈演愈烈。

    张伐山蓦地发现，有时候甚至无需铜甲行尸动手，那一头头虎狼流寇已然承受不住灵魂上的冰火交加，意识自行碎裂！

    “并非领域，杀伤力却已经胜过领域了……”他有些心惊肉跳，“如果是阎罗品相，其杀伤力简直不敢想象！”

    普通的领域，往往还有个范围，而这灵魂瘟疫，却好似无边无涯，能够一直蔓延。

    当然了，大疟邪舞对灵力的消耗相当惊人，瘴疠虿尾的灵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下降。

    苏易眼神一动，低声道：“厄犬，麟雀，我们也帮个忙吧……”

    瘴疠虿尾的“大疟邪舞”，同样在给他灵感。

    舞蹈，武技，手势，三者各不相同，却偏有重合之处，相互印证，令苏易的感悟在水涨船高。

    哗~~

    邪煞厄犬的身上，诛戮相的无数手掌翻飞，如同一朵朵盛放的黑色大丽花，像是手势，又像是舞蹈，甚至有些像是武技，千变万化，演变莫测。

    而无一例外，这些动作，都在强化着邪煞厄犬。

    邪煞厄犬遥遥一点。

    后方，一头虎狼流寇的身上，一道苍白身影幽幽浮现。身形消瘦而枯槁，身上是香火、蜡烛、纸钱等物，打着白幡，甚为诡异。

    四大凶煞之一，——吊客。

    四大凶煞中，丧门带来厄运，病符带来疾病，官符影响伴生异能，而吊客的效果则最为简单直接，——即死效果。

    它能大幅增加敌人暴毙的概率！

    吊客高悬，白幡无风自动，诛戮相的手指似在为他舞蹈助兴，而地面上，一头头虎狼流寇暴毙，横死当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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