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省去许多功夫了。”

陈牧看着系统面板上的经验变化，在心中自语一声。

之前系统面板能呈现出这门练法，那就是印证了这门法子他可以修炼，因此他练起来才毫无顾虑，因为纵然是有些差错，系统面板也能将其强行弥补。

倘若这门练法无法通过系统面板来修行，那就要麻烦的多了，或许他还要去一一拜访玄天道主、漠尊等人，将这门练法与他们一同参悟推衍，以求尽快化作契合淬体武道的炼魂之法，但现在的话则无需那么费力。

短暂的看了一眼系统面板后，陈牧便又闭上了眼睛。

一天，

两天，

三天，

……

陈牧就这么在七玄宗的禁地闭关，气血翻涌，修行练功。

春去秋来，冬过夏至，岁月悠悠，匆匆而过，转眼就已是两个年头过去。

————

玄天观。

一袭阴阳道袍的玄天道主，正悄然静坐于古松之上，他周身有阴阳轮转之力，隐约间更似有春夏秋冬四时之变化，仿佛有岁月之流淌变迁。

自昆仑论道之后，他对于诸多道途皆有所体悟，回返玄天道观后，便也是闭关修行，但至今两年有余，对于岁月之道却是再也难以寸进，只觉得时间的脉络是那样的复杂，一条条纵横交错，难以收拢于一念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

玄天道主缓缓睁开眼睛，仰头望着天穹，露出一抹迷惘之色。

“岁月，心魂……果然心魂层次不够强大，再怎么参悟，也无法掌握岁月之道的真谛么，可这心魂修炼之法，想无中生有推衍出来，倾尽我此生之力也不知能否得成。”

玄天道主心中叹息一声。

心魂之重要，他早在这一次昆仑论道之前，就十分清楚，而昆仑论道之后更不用说，可知晓归知晓，他终究是没有增强心魂的术法手段的。

人之一生精力有限，他此生大半的时间，都付出给了岁月之道的参悟，如今又哪还有多少精力和时间，再去推衍一种凝练心魂的术法？

非是他天资不足，而是时代之所限。

当然。

天无绝人之路，冥冥之中永远有一线生机。

茫茫大荒便是那一线之生机。

如今的他，也只能将精力仍然放在参悟岁月之道方面，尽可能的参悟岁月，提升一些招法实力，以求能在探索大荒之中，得到更多的际遇。

玄天道主很确信，在大荒之中必然有凝练心魂之法的存在，只是机遇也对应着风险，他的实力看似在这大宣世界，仅仅只在陈牧一人之下，除开陈牧之外，便能横行世间，但到了大荒却还算不得什么，他以往探索大荒，也曾数次遇险。

而正当玄天道主沉吟之际。

忽然。

他目光微微一怔，仰头望向天穹。

但见天穹之上一片蔚蓝，风淡云轻，没有任何变化，但却隐约之间，似乎有一缕无形的意志升腾而起，交融于九天之上，俯瞰世间万物。

天人合一！

玄天道主短暂怔然后，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语气略有些感叹的道：

“天算师弟，百般艰苦，终于功行圆满了。”

这一缕天人合一的气息，是从后方的道院中散溢出来，而那里正是天算子的闭关之地，天算子从陈牧一战平定中州，乾坤更易之后，就有所领悟，闭关至今已是四年有余，连昆仑论道都不曾去参与，而今终于是真正踏出了那一步。

天算子所修行之道，也是极其艰难，算天算地，算命算人，是要以凡人之身，窥视天地因果之妙，自古以来无有能以此道登临天人者，而今天算子乃是第一个。

以天算之道入天人。

也许论及实力，天算子不会有多强，甚至在当世天人中，都要排在最倒数，可身化天人之后，其卜算之术必然通天彻地，贯古通今，一念之间，恐怕天下事皆在心中。

有了这样的手段，下一次再去探索大荒，天算子便可与他同行，甚至能依靠卜算之法，为他指引，到那时自能从大荒中获取诸多际遇。

唰。

玄天道主悄无声息的从古松上起身，一步踏出便已悄然落下，再走一步，便来到了天算子闭关的院落之中，目光一眼便望见在那凉亭之下，正闭目盘坐的天算子身影。

此刻的天算子，一改过去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形象，而是披着一件白净的道袍，长须飘飘，端坐凉亭中，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境，其身上更是有一缕气机升腾，交融于天地之间，达至天人合一之境界。

玄天道主仰头望天，隐约间似看到天算子的一点形象，由天地之力交汇而成，冲着他作揖一礼，然后就登天而去，一路直冲云霄。

玄天道主知晓这是天算子初入天人，要经历天人合一的天地洗礼。

他面带微笑，就在一旁静立等候。

就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天算子身上那份虚无缥缈的天人合一之意境越来越浑然，越来越玄妙空灵，最终达至与天地完全交融唯一，彻底踏过了天人合一的门槛！

“恭喜天算师弟，功成天人。”

玄天道主感知到这一变化之后，面带笑容的出声。

然而。

彻底越过天人门槛，修成天人的天算子，却并未立刻回应玄天道主，而是一种悠然之感遥遥升腾，只觉得天地之间茫茫无尽的因果皆在心中，一时之间，自身飘飘然，仿若抵达‘全知’之境，不由自主的就往天地深处窥探过去。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不知触及到了什么。

轰！！

仅仅只是一刹那间，天地风云变色！

浩瀚晴空几乎是于顷刻之间，化作乌云绵延，漆黑一片，好似遮蔽万物，其中一抹雷霆色泽漆黑，犹如虚空裂缝乍现，凌空一响，震慑心魂！

“这是……”

玄天道主仰头望天，感受到这天地的剧变，顿时也是面容一变，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隐约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那种天地剧变的反噬，以天算子的身躯为中心，一下子蔓延过来，纵然玄天道主第一时间试图干扰，但仍然是来不及，更阻挡不了。

唰。

天算子紧闭的双眸霍然睁开。

但见他整个人凝固在那里，如遭雷击一般，身躯陡然从额头处浮现一道血色裂痕，并一路蔓延下去，直至整個身躯都被密密麻麻的裂痕覆盖，仿若一个破碎的瓷器！

“不好。”

玄天道主脸色剧变，整个人一闪而过，瞬间出现在天算子身边，仅仅只是向着天算子看了一眼，眼眸中就浮现出一丝震骇之色。

以他的视线完全能清晰看出，那一道道的血色裂痕，不仅仅是浮现在天算子的身躯表面，更是蔓延至其身躯内部，覆盖了筋骨皮肉，五脏六腑！

可以说。

此刻的天算子整个人都已是支离破碎，只是还勉强相连在一起罢了！

天算子以天人之身，卜问天地，究竟看到了什么，能遭受如此可怖的因果反噬？！

玄天道主心中震动莫名，他第一时间将手一翻，取出了一枚碧色的丹丸，丹丸中蕴含着浓郁强烈的生机，乃是世间的疗伤至宝回天丹，便要给天算子服下。

然而。

天算子面对玄天道主的动作，整个人却是无动于衷，只以一双有些灰败的眸子凝视着玄天道主，微微晃动，阻止了玄天道主的施救，然后有些艰难的张口。

“师兄……当心……大劫……”

“生路……在……大荒……

每一个字的吐出，都令天算子身上的裂痕更蔓延一些，从中更是不断的涌出渗透着金丝的鲜血，让他整个人如同血人一般，看上去极其恐怖。

如此断断续续的吐出十一个字后，那蔓延的裂痕彻底覆盖了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天算子艰难的张着口，试图再多念出一个字，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最终那维持身躯的气机彻底溃散，整个身躯一刹那间分崩离析，化作一片血肉支离破碎！

刚刚修成天人的天算子，

身死陨落！

玄天道主看着身躯崩散，连同踏入天人层次，那凝练的心魂都彻底碎裂消亡的师弟天算子，一时间整个人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才缓缓站直身体。

他低头看着那一地崩碎的血肉，又仰头望向天穹，看着那风云变色，一片漆黑压抑，隐约有一缕缕漆黑色的雷霆在云层中交织，仿佛彰显着什么可怖的劫难将要到来。

天算子……究竟看到了什么？

大劫，是他的大劫吗？

生路是在大荒之中？

玄天道主沉默不语，眼眸之中满是一片阴霾。

……

七玄宗。

灵玄峰上。

紫竹林间，许红玉一头长发收束挽起，披于身后，模样一如过去一般年轻，但却多了许多成熟和知性，她盘坐在竹屋前，双眸微闭，体内气机不断的酝酿交汇，一股股浓郁的血气从皮肉筋骨中汇聚，又由五脏六腑积累，最终沿着脊柱，向颅顶玄关蓦然冲击而去。

冲击玄关！

这不是许红玉第一次冲击宗师之境了，早在陈牧从外海归返，至今日这四年多的时间里，她前后已四次冲击玄关，如今则是第五次。

恢弘的气血汇集如柱，迎着玄关而上，灌入玄关之中。

心关，体关，天地关！

这是冲击玄关的三个台阶，与当初陈牧冲击玄关时不同，率先浮现在许红玉眼前的却是体关，当年对于陈牧来说如同纸糊一般的体关，对许红玉却是相当之艰难。

她的资质不及大宗门真传，比起孟丹云都犹有不及，纵然有陈牧后来搜集的许多天地灵物助她沉淀根基，但她在五脏境的积累也只能勉强接近寻常真传的程度。

倒是六腑境的修行，由于有了陈牧在大宣朝廷府库中带回的许多珍物，她六腑境的根基倒是锤炼的较为圆满，不逊于一般真传。

如今种种因素相合，加上过去曾有四次冲击玄关的经历，在一阵艰难生涩的冲关之后，体关这一步霍然被许红玉破关而入，继而抵达了心关之门。

心关与体关却是截然不同。

许红玉在这一关，倒是十分从容不迫的冲了过去，甚至都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因为她如今的心境，随着陈牧问鼎天下，举世无敌之后，也是悠然而安，加上过去的执念、夙愿等等都一一圆满，更有了陈瑶这个聪慧可人的女儿，心中需求已圆满无缺，再加上陈牧曾从大宣府库中带回过三品魂莲等能助益心魂的珍稀灵物，她在心魂方面的根基反倒是比体魄方面要更深厚的多。

心关，体关皆过，便是最后的天地关。

她前几次，几乎都困顿于此。

此刻在心中沉淀心神之后，许红玉集中精神，便往玄关的最后一道关卡冲去。

也就是在这时。

陈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紫竹林中，但并没有靠近许红玉，只站在十余丈外，遥遥望向许红玉，眼眸中光芒深邃。

他一袭干净朴素的布衣长衫，整个人看上去仍是青年模样，一如过往，但如今两年过去，却更多了几分深邃的气质，隐约给人一种冥冥中的威严感觉。

“红玉这是第五次冲关了罢。”

“是呢。”

小荷出现在陈牧的身旁，小声的回应一句，她一直守在紫竹林，为许红玉护法。

此刻看着出现的陈牧，她仰头望着，眨了眨眼睛，莫名的感觉到有几分隐约的压迫感，不由得小声说道：“老爷好像比过去更威严了。”

不得不说，哪怕陈牧的样子和过去在瑜郡时几乎没什么变化，同样都穿着朴素的布衣长衫，但给人的感觉，却与那个时候截然不同，整个人明明没有露出什么气息，但站在那里，却都不由自主给人一种仿佛在仰观天地的感觉，宏大而不可逾越。

“居移气，养移体。”

陈牧看了小荷一眼，冲着她语气平和的说道：“便是寻常凡俗，若生在皇家，常年身居高位，也自然会有一番威严气魄。”

且不说这两年他修行炼魂术，心魂一直都有增强，便是没有什么增强，经历过横扫天下，昆仑论道，举世无敌之后，立身于世间武道之巅，也自然而然的会有一种气魄滋生。

他随口说了一句后，又将目光投向许红玉，凝视着许红玉的气机变化，仔细审视一番后，道：“红玉冲破玄关，应当就在此次了。”

世间武者，五十岁前不破玄关，不入洗髓，则难以再有机会。

实际上，绝大部分武夫，到临近五十岁都不曾破关，基本上就已经希望渺茫了，毕竟越往后气血则越是衰退，越是难以破关，绝大部分宗师都是在四十五岁左右练成。

嗡！！

几乎就是在陈牧的话音落下之际。

许红玉那几乎快要达到极限的一口血气，在即将陷入衰退之前，终于是磨穿了那天地关的最后一点障碍，气机彻底贯通玄关，与天地相连！

也正是这一步踏出之后，霎时间风云变幻，滚滚天地之力汹涌而来，沿着许红玉的颅顶玄关灌注而下，开始为她塑造武体，洗髓伐毛。

“成了。”

小荷也是感知到了气息的变化，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一抹欣然之色。

玄关突破，洗髓功成！

这一步踏出去，许红玉便迈入宗师之境了！

虽然对如今的陈牧而言，纵然是修成宗师，也难以望见其背影，但对于许红玉来说，这却是此生极其重要的突破。

若非带给她的诸多资源，以她的根骨资质，修炼到六腑境就是顶点，几乎都不可能具备冲击洗髓的机会，光是体关这一步，就足以将她困死，无可破关。

但有了许多珍稀灵物的辅佐，以资源强行堆砌，即使这种耗费资源堆砌而来的根基，不如那些真正的绝世天骄那般稳固，但终究也是实打实的根基，让她能够跨过体关这一步，至于心关则也同样与陈牧有着决定性的关联，若无陈牧，她也一样难有如今的心境。

每一次冲击玄关的机会，对许红玉来说，都是来之不易。

而今。

历经五次冲击，许红玉终于突破玄关！

修成宗师，对于世间所有武者来说那都是巨大的跃进，毕竟五脏六腑尚且还属于凡俗之中容易见到的人物，但宗师就往往已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像在孕育亿万黎庶的玉州之地，往往也就只能诞生出一二十位宗师人物。

且许红玉修成宗师，实力上的变化还在其次，对于她们而言，有陈牧这位冠绝天下，举世无敌的武圣在世，实力强一些弱一些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还是寿数的增长。

六腑境虽也能活过百岁，依靠一些能守住气血的秘法、以及一些能增长寿数的天地灵物，极限也能活到个一百三四十岁，但比起洗髓宗师还是相差甚多，修成无漏武体之后，最基本的寿数都能达到一百五十岁。

如今。

无论陈牧还是许红玉，都还不到五十岁之龄，有了这一步的突破，相当于她的生命尺度仍然只停止在不到三分之一的尺度。

小荷为许红玉而欣喜，许红玉则在专心的应对天地灌体，而陈牧在短暂的欣慰之余，则又略微有些叹息，因为达到这一步，也是如今的他所能助力的极限了。

要知道。

如今的他乃是屹立于武道之巅，更将大宣的千年底蕴皆纳为己有，但想以外力助人突破仍然还是极难的，到洗髓宗师这一步就是极致，想靠外力将许红玉推到换血境，那是做不到的，穷尽大宣世界的灵物资源也不够。

唯一有可能做到的，是寻木洞天的那种不知品阶的赤生果，其不仅能够极大幅度的助人凝练体魄根基，也能凝练心魂，乃是陈牧至今都判断不出品级层次的珍稀灵物。

可他用掉的那一颗，已是寻木施展手段催熟的最后一颗了。

那种灵物，可遇不可求。

“罢了。”

陈牧念头一转，不再去多想，或许以后他迈入神境，能再得到近似于赤生果的珍稀灵物，现在的话却也不需要去思索太远。

他看着许红玉经历的天地灌体，忽的随意的一挥衣袖，霎时间七玄宗的乾坤锁龙阵被他调动起来，一缕凝练的地脉之力，被他引导而来，灌注到许红玉的体内。

玄关突破的过程他无法干涉，但天地灌体这一步，他倒是能助许红玉一臂之力了。

“专注凝练武体。”

陈牧出手的同时，也语气平和的开口，声音清晰的在许红玉脑海中响起，让许红玉心中为之一松，只做好份内的部分，控制身躯去承受淬炼，凝练武体。

滋滋！！

在陈牧的引导之下，那凝练的地脉之力，裹挟着涌来的天地之力，对许红玉周身皮肉筋骨一层层的淬炼过去，直抵各处经络穴窍。

正常需要耗费半日功夫方才能够练成的武体，在陈牧的相助之下，最终仅用不到一个时辰，便终于凝练成功，功行圆满！

唰。

陈牧衣袖一挥，激荡的天地之力便迅速散去，而那被他调动的地脉之力，也是重新退回地下，退回了地脉之中。

紫竹林里很快变得一片安静。

而就是在这一片安静中，许红玉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她呼出最后一口浊气，但见一身肌肤晶莹如玉，玲珑剔透，无痕无暇，显然已是真正练成武体，踏入了洗髓宗师之境！

“夫君。”

许红玉将激荡的心绪平复下来，看向从远处走来的陈牧。

陈牧冲着她温和一笑，道：“总算是过了此关。”

许红玉目光晶莹，轻声道：“还要多谢夫君相助，若无夫君之助益，我此生想入五脏境都未必能成，何谈功成洗髓，练成武体。”

正当两人说了两句后。

有道贺的声音从紫竹林外远远的传来。

“恭喜弟妹，功成宗师。”

这声音中带着一丝豪迈，却是如今灵玄峰的峰主，楚景涑。

“恭喜。”

孟丹云的声音也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恭喜。”

又一个声音从更遥远的方向传来，乃是少玄峰的方向，却是少玄峰主刘通。

“恭喜。”

太玄峰上，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是宗主祁至元。

……

短短时间内，道贺之声从七玄宗各个方向传来，许红玉突破宗师，引动天地灌体的动静，在七玄宗山门之中，自然还是被诸多长老清晰的感知到，此时一一传音祝贺。

一时间灵玄峰上，回荡着诸多祝贺之音，也是令灵玄峰的弟子们都纷纷望向上峰。

“红玉在此，谢诸位前辈贺。”

许红玉先是看了陈牧一眼，继而面带微笑，将目光望向远处，向前一步，落落大方的开口，清净的声音从紫竹林中传出，在灵玄峰上回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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