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四章 你们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济州岛惨案的急报,通过真番郡转报给安东都护府,已经是翌日上午的事情了。
王伦当时正在都护府新任兵曹参军九纹龙史进的陪同下,巡视以“汉城”冠名的梁山步军第三军。在突然接到倭国偷袭济州岛的消息后,当场摔了杯子,这次视察也就此中断。没过多久,身在汉城的梁山集团数位重要谋士,全都接到前往都护府白虎节堂议事的命令。
“闻都护,甚么事情恁般紧急?”吴用头一次有幸列席这种内部重大会议,激动得都不知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别人他也没甚交情,好在闻焕章为人宽厚,他腆着脸上前搭话。
见是吴用凑了上来,闻焕章脸上凝重的表情略微开解了些,挤出一丝笑容,道:“加亮啊,这回跟朝廷的交涉干得不错若不是有你,临时叫老夫赶鸭子上架,只怕也达不到你营造出来的效果啊”
吴用知道,以闻焕章如今的身份,他说的话基本上就可以代表梁山官方的意见了。连他都说自己干得好,那说明自己前一段的表现基本得到了高层人物的认可。当下简直是心花怒放,忙谦虚道:
“这全是哥哥和闻都护的功劳,耍得那昏君团团乱转。学生说来惭愧,只不过动动嘴皮子而已”
“莫要妄自菲薄,你的功劳,主公都看在眼里,继续保持,再接再厉”闻焕章拍了拍吴用肩膀,当他的目光离开吴用之后,脸色又转回凝重神态。
吴用惯会察言观色,见闻焕章明明心事重重,还能和颜悦色跟自己说话,竟莫名有些感动,当下不禁问道:“都护,是不是出了甚么大事?女真人出兵了?”
闻焕章意味深长的看了吴用一眼,他清楚王伦今日叫吴用一起过来旁听的意思,肯定不全然是为了酬功。当下略想了想。也就没有瞒他,遂将济州岛昨夜发生的战乱捡重要的说了说。
吴用先是大为惊讶,继而逐渐沉默,并没有急不可耐的发表看法。好歹济州岛上一文一武两位主官和他干系不浅,萧让是让他生生拉到绿林这条道上来的,朱仝又是乡里乡亲的,他俩的事,吴用还真不大愿意当着别人面评论。不过。当他突然听到王俣一族竟然死于倭人之手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拍手称快:“太好了自此高丽后患永绝矣”
吴用如此反常的举动,顿时引来低声倾谈的仇悆和吕将的关注,吴用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继续道:“这是老天也要保我梁山泊江山永固啊”
仇悆和吕将都是传统的士人,信奉的乃是“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的君子教化,当场对吴用的感官就不大好了。但好歹看他也算就事论事,两人此时只是相顾摇头。都没有搭理他。哪知吴用下一句话,直让两人再也忍无可忍了。
“闻都护,耽罗县高汝霖一家尚在否?”吴用好像陷入自己的想法中不可自拔,毫不顾忌在场之人的脸色。
“吴学究你够了”仇悆拍案而起道:“高贞乾乃是都护府任命的耽罗县令,他本人又是主公的记名弟子,你凭什么非议别人生死?若是今日你嘴中的话传扬出去,还不逼得高家两父子离心离德?”
“高家两父子?”吴用敏锐的抓住了仇悆话中包含的信息,喜道:“高贞干呢?王俣的这个女婿也死了?妙哉”
仇悆没想到吴用居然这么快从自己言语中得到自己想要东西,一时是又气愤又惊讶,闻焕章和吕将则是耐人寻味的望着吴用。却又缄口不言。吴用探得众人反应,忽堆起一脸笑来:“诸位皆是济世良臣,行事堂堂正正,小弟这点计较。自然不入大雅之堂,还请诸位海涵,就当小弟方才甚么都没说”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虎堂上重归平静,和闻焕章仇悆想法略有不同的是,吕将却在心里默道一句:“不怕你有贾诩之毒。就怕你无贾诩之智”
四人静坐良久,突然听到节堂外有了动静,只听王伦带着怒气的声音从节堂外传来:“济州岛两营水军是干甚么吃的竟然叫四五千倭寇摸上岛来却一无所知,这已经不光是失职不失职的事情了,这是犯罪对岛上数十万军民的犯罪”
节堂内诸人很少见识王伦发怒,这时以闻焕章为首,四人连忙迎出堂来,都劝道“主公息怒”此刻陪在王伦身边的燕青和史文恭这才松了口气,他俩算是有了切身体会,平时笑呵呵的寨主发起脾气来,地动山摇呐。
“闻先生,晚些时候你以我的名义发文济州岛,萧让朱仝二人身为太守兵马都监,麻痹大意守土失责,竟致倭寇偷袭上岛,戕害我军民达三千余人,另有伤者无数,实在是罪无可恕现免除两人本身所有职务,押往汉城府以待有司发落”
免去职务外加待罪之身,这还是梁山泊开山以来对头领作出的最严厉地惩罚,在场众人不由面露惊讶神色。唯有闻焕章暗暗叹气,心道这两位真是安稳日子过久了,简直麻痹到家了。想这济州岛孤悬海上,照理说应该没有甚么威胁,但王伦一直坚持驻兵六千,光骑兵就有三个指挥,你道防谁的?难道是防百姓的?可惜了萧让,梁山嫡系出身的文官,本来有着大好的前程,如今仕途上添上这一笔不光彩的经历,日后再想要洗掉,不知道得付出多大代价。
就在大家都为萧让朱仝惋惜时,独独吴用心里突突直跳:“叫我来此,不会是想让我去接替萧让这倒霉蛋罢?”只是旋即又纠结得不行:“谋人我擅长,民政我却哪里会?搞不好还要对倭开战,到时候没人听我的怎弄?”
事实证明,吴用是想得有点多了。此时王伦早已经物色好了人选,“传令祖士远,即日起接任济州岛太守,接令之时,即刻赶往济州岛就职”王伦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转到人群最外侧的史文恭身上:
“文恭。原本叫你集结队伍,是准备北上支援萧都护的。哪知眼下济州岛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你去合适眼下我们还搞不清楚倭国的意图是甚么,你先过去。和呼延庆张顺两支水军一起,把岛子给我先稳住”
济州岛对于梁山泊的意义,史文恭如何不清楚,见王伦将它都交给自己把守,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当即拍着胸脯道:“若叫倭人不。倭寇再撞进来,末将必叫他们有来无回”还是王伦对倭人的叫法生动贴切,史文恭瞬时活学活用起来。
“好那我就当真了你收拾收拾,便带手下人先去仁县码头,随后我会派大夫前来和你会合,人齐了便可以直接出发岛子上现在只有几千守备军,倭寇昨晚又跑了不少,会不会回来报复,我心里没有底”王伦拍了拍史文恭的肩膀,轻轻几下。在史文恭看来,有如千斤之重。毕竟,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后,两人之间早已建立起一种默契。
“主公放心末将定不敢有负重托”临危受命的史文恭抱拳告退,王伦此时气顺了一些,望着离去的史文恭,王伦有一瞬间走神了,脑海中翻来覆去就只一句话:“你们已经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
王伦傲然立于白虎节堂前,却是无人敢催,最后还是他自己收敛神思。大家才随他进入白虎节堂。待众人坐定之后,王伦便叫燕青开始通报济州岛目前的最新情报。
“根据目前所知的情报综合得知,倭寇二百余艘大小船只装载将近五千人,于昨夜二更时分由岛南登岛。在血洗咱们安置王俣的庄园后。好像得到了岛上情报,便不再恋战,兵分两路直接朝徐市耽罗两座县城进发,一路上并没有打劫村舍以至走漏消息。幸得马场守备雷横意外撞破西面这一路倭寇的阴谋,即刻借庄园内的信鸽向徐市城中的朱都监示警,却因城中负责信鸽的军士玩忽职守。遂浪费了这来之不易的预警时间……”
“倭寇大队人马兵临城下之时守军方才发觉,双方混战一场,幸得雷横带领驻扎马场的两营骑兵连夜驰援,最终才打退倭寇进攻另外倭寇有零星数十条船只被海风吹散,分别于不同地点登陆,各自在村落劫掠之时,被闻讯赶来的民壮打死”
燕青在陈述之时,尽量不带感彩,但听众还是纷纷变色,敌人大部队临城才被值夜的守军发现,必然不仅仅是混战一场的事情,肯定是吃了亏。这时吴用追问道:“看守王俣庄园的守兵,之前放没放出信鸽?”
燕青点头道:“放了,但和雷守备的信鸽一样,当晚无人收信”
“朱都监糊涂啊”在济州岛任过职的仇悆惋惜道,“尽管岛上用信鸽的地方不多,但怎能不派人日夜轮值?唉”
吴用见说,肚里思量道:“他分明是好心,体谅士卒哩现在好了,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燕青也叹了口气,又道:“耽罗县高县令因为得到消息,连夜组织起城内驻扎的两营步军和耽罗族人谨守城池,又派人联络了在县城不远处驻训的守备军骑兵营,是以倒也没有让倭寇占到多少便宜。在攻城无望的倭寇转而袭扰村坊时,他将城池交给城中汉人民壮和族人看守,主动带兵出城援救,尽管最终驻扎耽罗的两营守军损失惨重,但好在最终将倭寇赶入海中不过,当晚高县令的嫡亲弟弟和弟媳就在老丈人王俣的庄上,没有躲过这场兵灾”
在燕青还原事态的过程中,雷横和高贞乾的名字便成了昨夜那场窝囊仗中不多见的亮点,王伦对这两人的做法,特别是雷横,都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如今咱们虽然俘虏了数百倭寇,但因言语不通,俘虏又不肯配合,暂时无法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济州岛那边的事情,大抵就是这般”
这里是都护府最高议事场所,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关乎着上百万人的福祉,并影响着整个半岛的局势,燕青汇报完目前所知的情报,便不再言语,若不是王伦留住他,相当聪慧的小乙哥就要主动避嫌。
虽然燕青那边再拿不出更具体的情报,但能进入这个圈子议事之人无不是闻一知十的智者,当下纷纷就已知的情况发表着自己的判断。
“主公,小弟当初在临屯郡时,也曾听土人说起过这倭国的事情。我总觉得他们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偷袭我方,实在是有些蹊跷”吕将以战略眼光出众而闻名,当下眉头紧,皱,一字一句的斟酌道:
“咱们都以为那人只是勾结女真,而忽略了其他方面。会不会这些倭寇,亦是因此人而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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