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十万骷髅筑京观
这些日子以来,“骷髅山”三个字都灌满了郭业的耳朵眼了。
现在看到这骷髅山,郭业却觉得大失所望。这个骷髅山平平无奇。说它是个小土山,那还是客气的说法。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土堆啊。
郭业失望地说道:“这就是骷髅山?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斑鸠道:“也不尽然。大人您仔细看,这个骷髅山上全是土,却并无草木,这算不算特意之处?”
孙子善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个张仁义不是说了吗,他常来骷髅山,也许这里是他一直在打理呢。”
张仁义苦笑了一声,道:“这里确实是我一直在打理,要不然众位看到的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大家想看看骷髅山的真面目吗?”
长孙师把眼睛一瞪,道:“我们大老远的来了,就是为了看这骷髅山。你少废话,到底怎么回事?”
张仁义转头看了看孙子善,道:“这位小兄弟,你胆子大不大?”也算是他颇有识人之明,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最窝囊的就要算孙子善了。
孙子善还背着菲菲呢,道:“我胆子小。张仁义,我警告你,你可别吓唬我!我一害怕,把菲菲摔着了可就怪你了啊。”
张仁义点了点头,道:“胆子小好啊,小兄弟,等会儿的场面可能有些吓人,你带着菲菲走远一点,别让她看见,我怕吓着她。”张仁义想的还蛮真周到!
孙子善可是真胆小,听张仁义说的吓人,可怜巴巴的望向郭业。看郭业微微点头,孙子善背着菲菲,一溜烟的就跑没影了。
见菲菲走远了,张仁义对着骷髅山抱拳道:“众位,得罪了!”
张仁义走到骷髅山之前,轻轻的拨开一层土,微微用力,拿出了一个东西。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骷髅!
斑鸠笑道:“我当是什么?不就是死人骨头吗。生老病死,谁都免不了这么一遭。有什么好害怕的。”
张仁义道:“那您再看看这个呢?”他用手在骷髅山上一捋,浮土剥落,十几个骷髅露了出来。张仁义走远了几步,又是一捋,又是十几个骷髅!
一个骷髅不可怕,那十几个呢?几十个,几百个呢?成千上万个呢?
郭业早就感到不对了,脊梁沟里开始冒冷汗,道:“你的意思是,这骷髅山里面,全是?”
张仁义点了点头,道:“不错,骷髅山内,全是骷髅。骷髅山,骷髅山,就是骷髅堆成的山!”
以长孙师混不吝的性格,此时也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骷髅才多大?这个骷髅山再小,那也是能被称为山的所在。要是里面全是骷髅的话,这得有多少?
斑鸠问道:“里面全是骷髅,没有骨架?张兄可知,里面有多少骷髅?”
张仁义摇了摇头,道:“全是骷髅。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十几万个总是有的吧!”
郭业道:“这高句丽的风俗,还真奇怪,人死了,安葬的时候还要把脑袋割下来。这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么多人葬在一起,高句丽人不修墓地吗?”
张仁义冷笑道:“高句丽人?这里面每一个骷髅都是华夏子弟。而且头颅也不是死后才割下的,他们都是被斩首而亡!”
郭业血灌瞳仁,赤红着双眼,忿忿地一把抓住张仁义的衣领,喝道:“你说什么?你是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被斩首横死?十几万华夏子弟被统统斩了首级?”
随后,郭业强压一口气,缓缓放开了张仁义。
张仁义被郭业吓了一跳,道:“您着什么急,不是现在,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隋炀帝三征高句丽,都没占着什么便宜。将近二十万华夏子弟被高句丽俘虏。那婴阳王残暴不仁,为了夸耀武功,砍下十几万个脑袋,在这窟窿山上筑了一座京观。从那以后,人们以后也不把这座山叫窟窿山了,改叫骷髅山。”
他也真给隋炀帝留面子,说没占着什么便宜。被人俘虏了将近二十万,怎么算也得是输了。
斑鸠点头道:“怪不得人们都不敢来呢,十几万人横死与此,冤魂不散,是人都得发怵!”
郭业越看张仁义越觉得奇怪。
当初在聚友赌坊的时候,这个张仁义,唯唯诺诺,就是一个误入歧途的老好人。
今日相逢,张仁义却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先是庇护了满城通缉的菲菲,又带他们来到了这人迹罕至的骷髅山。听他的意思,他还常常祭拜长眠于此的华夏子弟子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这都是一个义薄云天的好汉子。
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郭业道:“实不相瞒,我们是大唐天子派来出使高句丽的使者,不才姓郭名业字子仪。安家集上,地方尴尬,没有报我们的真名实姓,实在是对不住了!”接着又把斑鸠和长孙师重新介绍给张仁义。
都介绍完了,郭业又问道:“张兄,如果我没料错的话,这骷髅山上的浮土,都是张兄所埋吧。张兄让我华夏子弟的尸骨,不至于暴露荒野。实在是功德无量,请受郭某一拜!”
说完,郭业躬身一礼。长孙师和斑鸠也跟着郭业对张仁义躬身施礼。
张仁义此时又恢复了他那老实人的真面目,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其实这京观刚立起来的时候上面是有一层土的,只是风吹日晒,那浮土就慢慢脱落了。我就是简单的修缮一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斑鸠问道:“张兄今年贵庚了?”
张仁义道:“虚度四十春秋!”
“这么说来,三十年前张兄才十岁,是如何得知这骷髅山的来历,又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理这骷髅山?”
“自从这京观立起来之后,先父就时常祭拜。一直到十年前,先父亡故,才把这拜祭之事交给了我。”
郭业道:“如此说来,张兄是一门忠义。实在是让人敬仰。郭业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仁义道:“郭大人说的哪里话来,我张某人事无不可对人言!”
郭业道:“郭某重任在身,不得不小心从事。如果这话得罪了张兄,郭某先向张兄赔罪了!”
“郭大人请讲,我这人吧,就是脾气好。不会生气的。”
“无论是庇护菲菲,还是祭拜我华夏将士,都是与高句丽的官府为敌。我观张兄为人,性格……不是那么……那么……”说到这里,郭业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总不能说,我看你就是个怂货,怎么能干出这么有胆子的事情,是不是有阴谋?
张仁义人老实,可是不傻,郭业一说,他就明白了,道:“郭大人,我知道您的意思。这位长孙大人吓唬两句,我就无所不从。又怎么敢做出对抗高句丽官府的事情来?”
“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郭业不好意思的说,
“因为我是读书人。”
“读书人?”郭业觉得这个理由太扯了,要是读书人都这么有骨气的话,明朝也不会灭亡了。
张仁义正色道:“读书而明理。读了书,我知道我的根在哪,我知道这些华夏子弟才是我的同族之人。读了书,我知道勇于私斗,怯于公战。那是蛮夷所为。读了书,我知道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舍身取义!对抗官府,我当然害怕,可我更害怕的是违背了心中大义!”
似乎,说得有点道理?
郭业是半信半疑,斑鸠听了颇为感动,道:“想不到张兄还是读书人,先前真是失敬了。我李芝霆自负学富五车,今天听了张兄这话,才知道我还没有读懂圣人真意。张兄才是真正的读书种子啊。”斑鸠也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其实他也就是个落第秀才出身,学富五车根本就谈不上。
张仁义连连摆手,道:“我也就是随我父亲,念了几年书。如何能跟李兄相提并论?”
不理他们两个互相吹捧,郭业又问道:“这么说来,婴阳王把俘虏的华夏子弟都杀了?”
张仁义道:“那倒也不是。有五万俘虏没有杀,都被充做官奴了。”
“这些官奴现在何处?”
“都在辽东城附近。掌管官奴的人,就是那个渊海子阑,这个家伙不是人啊。对这些官奴百般虐待。稍有不顺,就处以极刑。至于割鼻挖眼,断手断脚,更是家常便饭。到了现在,这些官奴不知道还有没有一万人。菲菲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斑鸠叹道:“这些人现在最年轻的都得五十岁了吧,年级大的得有六七十岁了。还得与人为奴。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备受欺凌。白发苍苍,不能回归故园。实在是可怜,可叹!”
郭业听的心中烦闷,抽出腰中佩剑,道:“来来来,我们把这骷髅山给毁掉!让这些华夏子弟们都入土为安!”
张仁义闻言变色,而斑鸠则立马拦住郭业,劝道::“大人,不可,万万不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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