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婧看着林霰委屈怯弱的脸，反倒冷冷笑了起来，“霰霰，你把我当什么？”

        林霰双眼快速一闪，“……什么？”

        谭婧猛地松开她，蹙着眉从沙发里站起，垂眸冷漠盯着林霰，“我劝你，适可而止。别等到什么都失去，才追悔莫及！”

        林霰心尖轻颤，望着谭婧，“婧婧，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而我现在不说，只是顾及你的尊严和脸面，同样，也是对我这么多年喜欢你，对我自己的尊重！”

        谭婧嘴角露出一丝自嘲，“我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在绝大多数自诩正常人的眼中，就像老鼠一样，只能活在阴暗里，连光明正大喜欢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

        谭婧眸光碾转过一抹水色，看着林霰，“霰霰，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这么多年都不变么？是因为你接纳我跟你们的不同，并且尊重我。我现在依然记得你知道我喜欢你时，你跟我说的那番话。你告诉我，我跟你们没有什么不同，你还说，我喜欢女人只能说明我的独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和个性，你说这就是我的，仅此而已！”

        “我说的都是我的心里话。”林霰看着谭婧，小声道。

        “所以我更加喜欢你，更加愿意亲近你！在我眼里，你是唯一一个能够完完全全接受我的人！在当时，就连我的父母都以为我心理扭曲的情况下，你在我心里，近乎完美！”

        谭婧盯着林霰，眼角透红，“我想保护你，尽我所能保护你，让你幸福！”

        “我知道，我都知道。”

        林霰站起，伸手握住谭婧的双手，亦是泪湿于睫。

        “霰霰。”谭婧望着林霰的双瞳陡然严肃，“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徐大哥？”

        林霰怔住。

        “你喜欢他么？”谭婧又问。

        林霰眼波颤动，“我，我喜欢长洋，但我的喜欢，只是把他当成朋友。”

        “是吗？”

        谭婧的双眼犀利得仿佛能刺穿林霰的皮囊，钉住她的灵魂！

        林霰脸不觉微微绷紧，却还是毅然决然道，“我这辈子爱的人只有一个，他叫慕卿窨！”

        “那好！”

        谭婧拂开林霰的手，直直盯着她，“那你去告诉徐大哥，当年在订婚宴上，并不是夏云舒失手推了你！”

        “……”林霰面色刹那霜白，汩汩冰凉从脚底心直窜涌进她的心口。

        谭婧逼自己狠下心，道，“你去告诉徐大哥真相！”

        林霰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伤重的看着谭婧，“婧婧，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的意思是，当年是我故意撞到沙发上，掉了孩子，嫁祸给夏云舒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怎么能啊？”

        “我亲眼目睹！夏云舒当时并没有碰到你！”谭婧皱眉。

        “你告诉我，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故意弄掉我的孩子，就是为了嫁祸给夏云舒？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林霰泪流满面，捂着自己的心口道。

        “……”谭婧攥紧手心，“也许是意外。但的的确确不是夏云舒推的你！你不应该让徐大哥继续误以为是夏云舒失手推你才导致你流产！”

        “婧婧！”

        林霰近乎崩溃的盯着谭婧，嗓音里似卡着口血，“是我掉了孩子，我和卿窨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在乎，多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么？你知道孩子从我身体里流掉的那一刻我的心情么？我痛得快死了！”

        谭婧看着林霰溢满痛苦的双眼，心房同样颤动，“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

        “你难过？你难过有我这个当母亲的难过么？就因为，就因为那次流产，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怀孕了！婧婧，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我？一个女人，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还算什么女人？我还算什么女人？啊？”林霰失控的大声质问。

        谭婧闭眼，深深吸气，抖着声音道，“这几年，徐大哥一直在想办法……”

        “没有办法！我知道没有办法！”林霰泣道，声音绝望，”婧婧啊，你以为是我想跟阿窨离婚么？是我公公逼我的啊！他知道我生不出孩子，他怕慕家绝后，他逼我啊！这些你不知道吗？你都知道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谭婧喉咙刺痛，望着林霰哀凉凄苦的脸，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

        心情“平复”后。

        林霰肿着眼睛看了眼坐在对面沙发盯着她的谭婧，苍白的唇蠕动了两下，起身，“我有点不舒服，我回房休息下。”

        “不舒服？”谭婧紧张。

        林霰微顿，失魂落魄的望了眼谭婧，“如果这是你要求的，不管真相如何，我都按照你的要求告诉长洋，孩子是我自己弄掉的，与夏云舒无关。”

        谭婧，“……”

        林霰去了房间。

        将房门反锁后，便拿着手机去窗台，拨出了一个号码。

        “林霰姐姐。”

        电话很快接听，传来一道年轻的女人声音。

        林霰眯眼，“菡蕾，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啊？”

        “还有几天呢。怎么啦？”赵菡蕾问。

        “噢，我现在俞市，到这边有点事办，然后顺便玩一下。”林霰柔和笑笑，“想着你可能没开学，就问问你有没有兴趣过来一起玩。”

        “可以啊！”赵菡蕾一口气就答应了。

        “那好，我等你。”林霰道。

        “我下午就订票过来。”赵菡蕾说。

        “好的。到了给我电话，我告诉你酒店地址。”

        “嗯嗯，再见林霰姐姐。”

        “再见。”

        挂了电话，林霰想了想，又给伍瑜琦打了通电话。

        如赵菡蕾一般，伍瑜琦一听林霰在俞市，当即就说下午过来！

        结束和伍瑜琦的通话，林霰禁不住盯着手机冷冷笑出声。

        一个赵菡蕾，加上一个和稀泥的伍瑜琦……想想还挺热闹的！

        想着。

        林霰猛地握了握手机，双眸阴冷眯紧，“我这辈子无法生育，你凭什么那一次就有了孩子，不公平不是吗？”

        林霰低喃的话音刚落。

        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林霰盯了眼，眉毛便高高扬了起来，将手机接听。

        “林小姐，您让我查的人查清楚了！”

        林霰抬高下巴，轻吸口气说，“把东西发我邮箱，一手交货一手交钱。”

        “合作愉快，林小姐。”

        ……

        慕止熙的电话踩着夏云舒和徐长洋吃晚饭的点打来的。

        夏云舒一直担心他，见他终于打来，也没避忌徐长洋，赶紧接听，“慕止熙，你怎么样啊？”

        徐长洋拿着筷子给夏云舒夹菜的动作就那么僵停了下来，抬眸冷冷盯着夏云舒。

        夏云舒看了他一眼，抿唇，扶着腰便要离开餐桌接电话。

        “就在这儿说！”徐长洋道。

        夏云舒眼角抽动，看着他。

        徐长洋将夹起的菜放到夏云舒碗里，一张脸跟夏云舒欠了他几个亿般，长长拉着。

        “你跟他在一起？”慕止熙沉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现在吃晚饭。”夏云舒低低说。

        “你把免提开着吧！他既然那么不放心，咱们就大大方方的聊给他听！”慕止熙凉哼。

        夏云舒汗，“我中午听慕阿姨说，你，你心情不好……”

        “我要跟你说，我心情棒极了你信么？”慕止熙涩然道。

        “……慕止熙，慕阿姨说你现在需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慕止熙的声音顿了顿，旋即扬高传来，“我妈给我吃安眠药了？”

        夏云舒，“……”

        “我妈给我吃安眠药！！”慕止熙无语极了，“我早就想跟她断绝母子关系了！还逼我！”

        “……那个，慕阿姨可能是跟我开玩笑的。”夏云舒汗哒哒。

        “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慕止熙说。

        “……”夏云舒怔了怔，明白了。

        他大约是听出她的紧张和担心，所以才故意那么说，调节气氛。

        “我心情确实不怎么好，但绝对没有我妈说的那么夸张，你别信！”慕止熙低声道。

        “你怎么突然去澳大利亚了？”夏云舒用筷子戳碗里的饭，睫毛垂得低低的，将她一双眼睛都遮完了。

        徐长洋面色寒硬盯了眼夏云舒，“饭菜快凉了。”

        夏云舒抬起眼皮看看他，轻瞥了下嘴角。

        “太冷清。”慕止熙暗声说。

        夏云舒鼻尖微酸，“慕止熙，你照顾好你自己，别让我担心。”

        慕止熙不出声。

        夏云舒酸涩滑动喉咙，声音哑了分，“你好好陪慕阿姨慕叔他们，你难得回去一次。”

        “……我可以给你打电话么？”慕止熙问。

        夏云舒握紧手里的筷子，眼睛发疼，“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给我打电话了？”

        慕止熙吸气的声音从手机里飘来。

        夏云舒用力眨眨眼，说，“慕止熙。”

        “嗯？”

        “我一切都好。”

        “……嗯。”

        之后。

        两人都沉默下来。

        许久。

        夏云舒才听到手机里传来通话结束的嘟嘟声。

        夏云舒觉得呼吸有点受阻。

        她放下手机，起身朝洗手间走了去。

        徐长洋静静盯着夏云舒往洗手间去的背影，胸腔被一团又一团的妒火充斥燎烧。

        他猛地握紧手里的筷子，又倏地松开，啪，拍到餐桌上。

        刚走进洗手间的夏云舒，听到这一声响，肩头便是微微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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