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学校门口的那家麻辣烫是新开的，生意很好，去晚了要排挺久的队。

        颜灵不知道数学老师找她是什么事，又要说多久，只能对叶晓晓抱歉道：“我估计时间赶不及了，晓晓你一个去吃吧。”

        叶晓晓马上道：“那灵灵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啦，我等会儿去食堂随便买点就行。”

        她和季淮予一起下楼梯，二楼转角的尽头就是高二年级组的办公室。

        颜灵和季淮予一个文科一个理科，数学老师却是同一个，他们过去时，王国伟正在备课写教案。

        见到两人，王国伟放下笔，目光和蔼地看向颜灵：“十二月的全国数学竞赛我们学校有几个名额，颜灵，你愿意参加吗？”

        颜灵是新转过来的，但他看过她之前几次大考的成绩，数学都是在一百四左右。

        他教了她一段时间，也感觉这女生脑子灵活，是个学数学的料。

        颜灵知道这个竞赛含金量很高，要是拿到第一名高考时能加五分，后几名在之后的自主招生考试里也占优势。

        她笑着点头：“谢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我愿意参加的。”

        “好。”王国伟也笑了，手伸到桌子底下，从一堆教辅材料里抽出一本，递给颜灵：“这本书上很多竞赛题都很典型，你拿下去自己做做，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想起什么，皱了下眉，为难道：“我这两月经常要去参加全市高中数学的调研会，有时候可能不在学校。”

        目光瞥向站在颜灵身边的季淮予，王国伟想到个办法：“这样，要是我不在的时候，颜灵你就拿着题目去一班找季淮予问。”

        提起自己的这个得意门生，王国伟满脸写着骄傲，笑着说：“他啊，去年就参加这个竞赛了，还拿了第一名呢。”

        被夸奖表扬了，季淮予仍是一副谦虚淡然的表情，侧头对颜灵道：“我下课时一般都在教室，你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颜灵和他就见过一次面，哪里好意思去麻烦他，只是出于礼貌轻点了下头。

        “谢谢。”她轻声道。

        王国伟：“我这儿没什么事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吃晚饭吧。”

        颜灵说了声老师再见，抱着那本教材走出办公室，耳边传来季淮予温和的声音——

        “我刚好也要去食堂的，你不介意我和你一起吧？”

        颜灵刚要往下迈台阶的一只脚停住，收回来，有些意外转过头。

        季淮予比她站在高一层的楼梯台阶上，头微微低着，唇角含笑地望着她。

        清隽的眉眼被黄昏的余晖笼着，一身规整的校服，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儒雅，很有好学生的气质。

        颜灵看着他，不知为何想起了秦决。

        同样款式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丝毫盖不住他身上的嚣张不羁，还是一副拽得不行的样子。

        回过神，她摇头：“我不介意。”

        季淮予特意来班上找她一趟，还主动提出给她讲题，一起去食堂吃个饭又没什么。

        她说完转回身，继续下楼梯。

        季淮予迈开腿，走在她身侧。

        颜灵走到卖烧卖的窗口前。

        “阿姨，我要一份烧卖。”

        她手伸进校裤的裤兜，拿出校园卡刚要去刷，季淮予捏着卡的手伸了过去。

        “滴，滴。”

        他刷了两次，对阿姨道：“两份，一起。”

        阿姨从窗口端出两碟子烧卖，季淮予一手一碟的接过，对颜灵笑了笑：“走吧。”

        他钱已经替她刷了，颜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从篓子里抽出两双筷子，跟着他走到一个空着的桌子前。

        “我去买杯喝的。”她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攥着饭卡一路跑到前面的饮品区前。

        颜灵买了两杯奶茶。有一杯是给季淮予的，算是抵消他刚才给她买烧卖的钱。

        季淮予没动筷子，一直等着小姑娘回来。

        颜灵握着两杯奶茶的纸杯子走到桌前，问他：“一杯是芋圆奶茶，一杯是茉莉奶绿，你要哪个？”

        季淮予很聪明，一下子就看出小姑娘是不愿意占他的一点儿便宜，笑了笑：“我都行。”

        颜灵想了想：“那茉莉奶绿的给你吧。”

        她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个烧卖，低头对着吹了吹。

        另一边，隔着好几桌距离，周益用手揉了揉眼：“我没看错，和季淮予一起吃饭的女生真的是决哥你同桌啊。”

        方一驰朝那边看去，疑惑道：“咦，颜灵不是才转来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和季淮予熟了起来？”

        “对啊，我看见颜灵还给季淮予买奶茶了。”

        两人都还各自费解着，全然没留意到秦决渐渐沉下来的脸色。

        等周益和方一驰终于目光从颜灵那一桌收回来，才发现秦决已经拿了手机，一副要走的架势。

        周益看着他面前没动几筷子的鳗鱼饭，好奇问：“决哥你不吃了吗？”

        “不吃了，我去网吧。”

        高二开学以来，秦决还会迟到，但逃课却一次没有，周益和方一驰还为此茫然过好一阵，决哥莫不是转性，开始搞学习了！

        然而每次上课，他们朝秦决座位那儿望去，他回回都拿着手机打游戏。

        好好听讲，认真做笔记，那是彗星撞地球都不可能发生在秦决身上的。

        然后两人就更茫然了——明明在教室是不学习打游戏，干嘛不去网吧啊！

        网吧沉浸式的打游戏体验感不比待在教室，听老师在耳边嘚啵嘚啵念一些他们听不懂的东西强？

        再者说了，光是网吧里上万一把的电竞椅也比教室里那硬得硌人的椅子舒服惬意啊！

        周益和方一驰怎么都想不通，此刻听见秦决说要去网吧，两人也都不吃饭了，激动地噌一下站起来。

        “走走走！我也去网吧，让决哥带我躺赢带我飞。”

        “大半个月没去网吧，我手都痒死了。”

        三人从颜灵那一桌经过。

        “嗨，颜灵。”周益挥了下手，乐呵呵地给颜灵打招呼。

        颜灵抬起头，看见周一驰，还有秦决和方程。

        在班上男生之中，颜灵就只和他们三个关系算稍微熟一点的。

        一个是她的同桌。另外两个经常下课时拿着手机过来找秦决，就也会和她说上几句话。

        颜灵脸上露出个笑。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两人身旁的秦决眉宇间已满是不耐，下颚紧绷着，看都没往她这儿看一眼，声音也非常冷淡。

        “还去不去网吧了，在这儿墨迹个什么劲。”

        说完抬腿就走，脚步嚣张又六亲不认。

        周益和方一驰心里莫名极了，却只能跟上。

        就前段时间，两人还隐约感觉秦决对他这个新同桌是不一样的，他们还有点小激动呢！

        决哥到底被小仙女的美貌打动，终于红鸾心动了！

        结果今天一看，得嘞，又恢复到了一脸注孤身的冷漠。

        真就是大佬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季淮予将秦决的反应尽收眼底，看来自己先前猜想的不错，他果然是对颜灵有意思。

        颜灵低头拿筷子去夹烧卖，听见季淮予问自己：“颜灵，你之前有参加过这个竞赛吗？”

        颜灵看向他，点头：“参加过一次。”

        她脸有点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只拿了第三名，没有你厉害。”

        这几年颜灵生活在临市，读的虽然是那边最好的高中，但不管是教学质量还是师资水，比起崇华都差一大截。

        学校也不重视竞赛，她只能买了教材自己抽时间看，不会的也没人问。

        “没事。你参加了一次算有经验了，这次一定会比上次考得好。”他安慰道。

        又拿出了手机：“要不然你加我个微信，有不会的题你可以直接在微信问我。”

        他都这么主动了，颜灵也不好再拒绝，她从裤兜摸出自己的手机。

        “好啊，那我来扫你吧。”

        吃完了饭回班，颜灵和季淮予说了声再见，从教室后门走进去。

        她把数学老师给的那本竞赛题的书塞进书包，打算今晚回去就开始看。

        刚一坐下，历史老师就抱着电脑和一沓卷子风风火火地进班，大嗓门从扩音器里传出来——

        “大家快回到自己座位，我们抓紧时间做个单元测，来，课代表你过来把卷子发一下。”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七八分钟，同学们不情不愿地回到自己座位，有人小声嘟囔：“还没上课呢。”

        历史老师恍若未闻，催促道：“都动作快着点啊，把书都收起来，别磨磨蹭蹭的。你一个人耽误一分钟，全班五十个人就被你耽误了五十分钟，你对得起大家吗？！”

        全班同学：“……”

        确定了，历史老师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

        颜灵从笔袋抽出只笔，写了名字之后开始看题。

        这是第一单元的测试，讲的是中国传统主流思想文化的演变，她昨晚复习过的，写起题来得心应手，选择题没多犹豫就勾出正确选项。

        一个小时的测试时间，她提前一刻钟写完，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确定没什么问题了，她把卷子放到桌子最右角，脑袋枕着胳膊趴着休息一会儿。

        等会儿还要上一个小时的晚自习，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听讲。

        她身边的座位空着，秦决没来上课。

        她想起在傍晚，在食堂遇见时他说的话，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网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隐感觉……他好像是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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