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齐宣神情复杂，伸手想去触碰面前的龙且，却直接穿了过去。

　　而龙且的身躯，愈发虚幻、透明。

　　“唉……”

　　齐宣体内涌出一片黑雾，化作黑虎寅山的模样，它看抬起一只虎爪，虚拍了一下龙且的肩膀，幽幽轻叹。

　　“这就是你说的会唤醒我？”

　　齐宣看着面前的白发男人，双拳猛地攥紧，咯吱作响，“代价就是用你的命？”

　　“这是必然的选择。”

　　龙且淡然一笑，“没有妖鬼附体的力量，哪怕龙运加身你也依旧不敌龙尊。”

　　“我……”

　　齐宣忽然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是为了不让花花去死，所以才来樱山。

　　可现在花花是不用死了。

　　龙且要死。

　　“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也无所谓。”龙且望着天上明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听说人死了下地府，那鬼死了呢？还有地方可去吗？”

　　黑虎趴伏在地，低着头沉默。

　　旁边的许诺也已恢复过来，摸着自己脖颈上被齐宣掐出来的淤痕，怔怔地看着龙且。

　　“齐宣！”

　　龙且的声音忽然一沉。

　　它看向齐宣，沉声道：“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正如你在进入樱山前跟我说的那句话。

　　这世上的一切无奈，都是因为自身的能力不足。

　　今天死的是我，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鬼，且心存死志，我的死无伤大雅，也无需为我的死介怀于心。

　　但明天呢？

　　如果你还是这么弱，那么你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下一个人去死。

　　今天死的是我，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但明天呢？

　　如果明天要死的，是你的手足好友，是你的挚爱亲朋呢？你届时如何自处？还是要像现在这般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去死吗？”

　　说到这里，龙且的身躯已经虚幻得几乎快要看不见。

　　它逼近齐宣，死死地盯着其眼睛，沉声道：“变强吧，为了让今天你看见的这一幕，永远都不会再次发生。”

　　齐宣右拳死死攥紧。

　　他看着龙且，重重点头！

　　“齐宣，谨记教诲！”

　　龙且轻轻一笑，它看着面前的齐宣，眼神渐渐地有点飘忽了。

　　在这位西楚大将的眼里，齐宣的脸庞，和那位骄傲的男人的脸庞，渐渐重合。

　　仿佛……

　　那个男人又重新站在了他的面前，朝他伸出了手，邀请他一起离开江东，去做一番大丈夫应该做的、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但最终，龙且闭上眼，再次睁开之后，面前的男人，不是那个男人。

　　甚至二者相差极大。

　　“齐宣。”

　　龙且忽然说道：“在酆山时你说得对，你不是霸王，你也不会成为第二个霸王。”

　　“但其实……”

　　它咧嘴一笑。

　　“我一直都很看好你，看好你能成为……第二代西楚霸王！”

　　第二个和第二代。

　　一字之差，却天差地别。

　　齐宣一怔。

　　“哈哈哈哈！”

　　龙且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尽显英雄豪迈！

　　“就这么消散未免太过可惜，还剩残余的那么一点力量，送给你吧！”

　　话音刚落，它整个身躯彻底消散成些许淡蓝色的光点，融入齐宣体内，融入到了其眉心深处的那片……

　　识海！

　　识海里的池塘又扩大了一些，好似已经来到了暂时性的极致范围。

　　神魂壮大！

　　九曜三重巅，步入极境！

　　神魂：九曜极境！

　　龙且用自己所剩的最后魂力，将齐宣的神魂送到了九曜级的极致层次，九曜极境。

　　再进一步，便是八荒。

　　自此。

　　西楚大将，酆山鬼王，龙且，彻底在这个世界消散，不复存在。

　　“呼——”

　　齐宣深呼吸一口气，先是挺直腰杆，而后遥遥对着这片天地，郑重其事地行了一大礼，弯腰到了极致。

　　送别！

　　许诺和黑虎寅山也低下了头颅，表示敬意。

　　齐宣行礼完毕之后也没出声，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

　　最终还是黑虎开口调节了一下气氛。

　　而且它提出的问题也确实是个问题：

　　“齐宣，你头发怎么还是白色的？”

　　“嗯？”

　　齐宣愣了愣，然后微微侧头，抬手绕过脑后，抓了一把自己的长发放到眼前。

　　的确还是雪白色的……

　　“哦，我知道了。”黑虎一爪子拍了拍草地，信誓旦旦地说道：“龙且最开始是在你体内自散魂躯的，那时候还处于它给你的附身状态。

　　它自散魂躯，同时却有一部分魂力在那时候就永远留在了你体内，造成的副作用就是你的外观，还是有一部分保持在鬼灵附体的外观模样。

　　红色的眼睛是没了，可这白色的头发估计要跟你一辈子了。”

　　齐宣看着自己手中的这缕如雪白发，微微愣神之后，轻轻笑了笑。

　　“也没什么不好。”

　　他重新将这缕白发甩回背后，笑道：“白发挺酷的不是么？”

　　最重要的是……

　　齐宣仰头望着明月，眼神微凝。

　　龙且给他留下的白发，能让他永远铭记今夜发生的事情，能让他永远铭记因为自己的弱小，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逝去。

　　而这种事情，他绝不会再允许发生第二次！

　　白发，能时时刻刻提醒他要变强，要不断变强。

　　直至最强！

　　“走吧，该回去了，至少也换个郡城好生休息一番。”

　　齐宣看向黑虎和许诺，同时心念一动，驱使落在远处的纯阳剑飞来。

　　薄如蝉翼的纯阳剑来到他身侧，悬浮半空。

　　“剑太小了，坐不下。”黑虎瞥了他一眼。

　　“额……”

　　齐宣刚想说那没办法，但此念一生，纯阳剑竟是扩大了三四倍，和一艘小船的大小没区别了。

　　他微微有些惊讶。

　　以前他只能控制纯阳剑在正常长剑大小，以及小剑项链模样之间来回切换，可做不到随心所欲变化大小的事情。

　　然而现在却能了。

　　看来随着他神魂来到九曜极境的境界，《纯阳剑典》这门以念御剑的七宫级法门，也给予了他更加强大和更加多样的手段。

　　“那就走吧。”

　　齐宣跳上扩大了的纯阳飞剑，黑虎也随之跳上。

　　一人一虎看向仍旧站在草地上的许诺。

　　而许诺则是将头一偏，看也不看他们。

　　齐宣先是一愣，继而才想起来先前那码事。

　　明明是许诺千里迢迢从洛阳赶到这里来帮他，却被他给狠狠地训斥了一遍。

　　着实不该。

　　“抱歉。”

　　齐宣跳下飞剑，走到许诺面前，诚恳地看着她说道：“我不应该那么说话，还有……”

　　他笑了笑。

　　“谢谢你来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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