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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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圳然是管不了了, 他淡嗤一声,多一句话都欠奉,低头就陷入沉默。
但这沉默在林纾清看来实在诡异至极,她之后好多次和祁闻对视, 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慌张, 祁闻甚至比季圳然更淡定, 更......气定神闲。
林纾清也搞不懂了。
大礼堂的活动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才结束,这期间,林纾清都乖乖坐在最前排池蕴给她的好位置上,祁闻就在旁边, 但他看上去好像很累,没两个节目就垂下了头。
明明全场的音响震耳欲聋, 祁闻还是在前排睡得很熟。
林纾清有悄悄看他很多次,但终究来往喧扰的学生与表演之间, 她还是安静地在他身边坐着, 一点儿都没吵他。
几乎是连林纾清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疲惫。
耳边还是缭绕不停的背景音乐, 刺激耳膜,林纾清不知不觉闭上眼, 很快也睡了过去。
以至于活动结束,等到退场时,林纾清迷迷糊糊被吵醒, 发现她靠在祁闻的肩上, 而祁闻,则是垂眸含笑看着她。
清明的目色, 他的瞳孔光泽都温和, 看起来是早就醒了。
林纾清一秒的思绪停顿, 随即拘谨。
她起身, 缩回自己宽大的外套,下巴到大半张脸,都快要藏进去。
心跳扑通扑通,她小声说:“都结束了啊。”
“嗯,”祁闻随意松了下僵到微麻的肩膀,他神色很淡,嗓音微扬,“你哥还在后台,说是要负责搬点儿东西。”
林纾清点点头,表示知道。
“那你怎么走?”祁闻丝毫没提刚才的事,只说,“等他还是跟我?”
“......”林纾清冷不丁冒出,“跟——”
但话刚说出来,似乎有哪儿不太对劲,她直接噤了声,但祁闻已经听完了前音,他净澈的轮廓微敛起笑,他问:“跟我?”
“......”林纾清感觉自己都快被他看透了。
今天她的确是跟他走。
回去路上,两人有聊到她寒假特训和海洋馆时间上的冲突,特训最后结束那天,正好也是海洋馆限时入场的最后一天。
但两人还是聊到后面的家长会,时间正好定在林纾清出发去海城那天,林纾清欲言又止:“你......”
“嗯,他们应该还是不回来。”祁闻说。
不是不会来,而是不回来。
很奇怪,林纾清的心眼皱了皱,只觉不知哪里的涩意,拥堵着关口,慢慢有了微不可察的一丝难忍。
下意识地,她放慢脚步,走在他身后。
光影微黯,祁闻生来高挑,但这一秒的光束降落,又莫名显得他整个人清瘦,不知不觉,挺拔也融入了久违的孤傲。
林纾清最近好像见过了祁闻温柔的一面,都快忘记从帝都回来那会儿,她印象里的祁闻是冷漠清傲的,很难接近的冰冷。
一直以来,她都没问过他之前到底什么情况,包括那天在美术室从项季宇嘴里听到的话,又是什么情况......
林纾清是觉得到一定时间点,祁闻想说的话,会主动和她说的。
但这种等无异于投掷,目标在那,可你不知道要试多少次,才能等到答案。
这样想来,林纾清总是有点儿慌了。
思绪过后,她倏然停下脚步,站定。
祁闻感知到她的异样,也停了下来,转身看她。
有在不断努力鼓起勇气,林纾清迎着光抬头,她认真看着他,问:“要是都没来,你到时候会不会很难过?”
难过?好像也说不上,如果还是小时候,或许会有点儿,毕竟不成熟的时候,谁都会在这种细枝末节关注很多。
但祁闻现在这个年纪,习以为之,他已经没了所谓的难过。
只是某个时间点接近了,他最近想法比较多而已,和家长会没关系。
所以他摇头,淡道:“不会。”
闻言,林纾清那些组织好安慰他的话一下子都卡在喉咙,她顿了几秒,兀自点头,小声:“......好吧。”
祁闻入目她眼底一晃而过的失望,只微扬了下唇,走近到她身边,“跟你讲个故事?”
林纾清抬头,眼眸清亮了些,“嗯。”
两个人相继往前走。
他说:“从前有两个人因为贪玩,约好一起瞒着家里跨年夜坐游轮出去玩,但没想到当天码头同时有三艘游轮,A上了正确的那艘,但B误打误撞上了走私毒品的那艘,而剩下的最后一艘,无疑是为了走私成功转移警方注意的幌子。后来游玩的那艘就要出发,A还是没联系上B,情急之下下了船,却意外碰上已经准备出动的警方,通过警方和游轮上负责人的对话,大家才知道那辆走私的游轮上混入了未成年,现在处境危险......”
这个故事越往后说,林纾清越觉得熟悉。
甚至这个新闻,她三年前在新闻里看到过,当时负责这个的,就是祁闻的父亲,而出事的消息,也随之涌进大众视线。
当下,林纾清在往前走的同时,抬眼盯着祁闻说话时绷紧的侧脸,无声抿了唇。
她多少猜出了些后面的情况。
但祁闻说完那个朋友坠海出事的结果之后,话锋陡转:“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当时为什么只给你留的电话联系不上?”
三年前,对季圳然来说,祁闻算是不告而别,但对林纾清不是,祁闻走之前,见完她最后一面,他有给她留过一个电话。
只是后来,电话好几次都没打通,忙音,两个人渐渐就少了联系,直到没有。
没想祁闻会突然说这个,林纾清神色微怔,愣了下。
她没说话,只把安静地看着他。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她没打通他电话,四五次之后,默认的答案,情绪积累,林纾清变得自暴自弃,她本就不是敢尝试的人,就怕有来无往的关系发展。
所以才会彻底断了,再没联系过。
过了这么久,祁闻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个解释,他说:“联系不上是因为我那段时间去了国外,有休将近一年的学。”
所以才会现在转学的时候降一级。
“出国......做什么?”林纾清嗓音很轻,她没抬头,低垂的眼睫,被风吹得微颤。她话里有忐忑,生怕因为自己随便一句问话挑起他什么不开心的事。
但祁闻看她一眼,只唇边慢慢扬起弧度,嗓音放低:“还没听出来?”
林纾清讷讷抬头,正巧祁闻的掌心落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他说:“朋友当时出事了,所以尽可能找到医生送出国治疗,再加上我那时家人都在国外,就索性出国待了将近一年。”
如果按照原先,祁闻是不该回来的。
家里甚至已经有了和弟弟一样的安排,希望他在国外把高中读完,甚至往后,在国外拿到大学、研究生等的学位,留在国外发展。
但祁闻还是回来了,只他一人。
现在站在了林纾清面前。
其实一直以来,都没人怪过他,所谓的竞赛作弊也只是外面瞎传而已,是祁闻很长一段时间都调整不好状态,低沉,颓丧的,更何况,落了一年的学,站不到原先的高点,就更容易自暴自弃,所以竞赛是他明知自己或许会得奖,还是自发选择了退赛。
一度是祁闻看着躺在病床上迟迟不醒的朋友,内疚自责到极点,明知他水性不好,还约在码头见面,说要坐游轮。
以至于出事之后这几年,祁闻经常会做到那个噩梦。
包括体测抽签之前的那节化学课,还有被林纾清发现抽烟的那晚......
但很奇怪,是连祁闻自己都渐渐发觉的,在重逢林纾清之后,与她相处的潜移默化,无形之中,他最近做那个噩梦的频率在一点点消退。
他习惯性做安慰她的那个人,却经常忽略了,林纾清带给他的安慰,似乎也是压倒性的,是无法抵抗的。
原先帝都老师找他谈话,曹致和找他谈话,祁闻都很坚决,他不会再选择帝都,甚至是靠保送完全没问题能进的清北。
因为那里,完全是他父亲触手可及能安排到的地方。
祁闻很独立,独立到尽管那段时间他的状态差到极点,他也不希望他的未来发展由他父亲来决定,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以及未来想做什么,所以不想从父亲眼底看到失望,他干脆跑得远远的。
而那么多城市和拔尖的学校,祁闻唯独想都不想就选了溪安一中。
因为妹妹在这里,他就应该回到这里。
起码,他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站在林纾清身边,祁闻似乎又感知到了什么。
或许,走帝都走清北,他不是没有理由。
不是因为喜欢而决定,而是基于喜欢的基础,他现在状态回归,又开始完全能够轻而易举满足条件又做成他想做的事。
而且可以报飞行的学校那么多,并不是非得是清北才能满足。
所以一切不到最后,都不代表什么。
沉默之余,祁闻入目林纾清明显难过到微垂下的眉眼。
他弯腰在她面前,落手抚开她眉眼,微笑:“说这么多,不是想辩解什么,只是很抱歉,因为我,才弄丢了妹妹三年。”
倏然间,清风吹过。
林纾清清楚看尽了他眼底略过的压抑与清明,祁闻只是眉眼漾笑,一成不变的温柔,林纾清却不知触动什么,眉眼先一步浅浅蒙上一层单薄雾气,挥散不去。
“我又没怪你,你干什么啊?”气氛很古怪,林纾清呢喃的话也有哽咽。
祁闻笑笑,说:“只是觉得再等没有必要,现在完全可以告诉你。”
林纾清想说话的,但也不说了。
因为她听到了祁闻的下一句:“是因为那个非常想要见面的人——”
似曾相识的话,林纾清落在衣边的手也一点点蜷缩起来。
这一刻,迷雾彻底被统统挑开。
祁闻说:“现在就在我面前。”
话落,他低头,额头与她相贴时,闭眼满足笑了。
“所以想充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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